第28章 嫡庶(1 / 2)

穿成侯府傻女 漫步長安 13563 字 6個月前

一言出口, 震驚四座。

且不說完全不知情由的賓客有多吃驚,僅說康氏林氏顧氏等人都是驚得心突突直跳。她們都是內宅的婦人,什麼陰私沒有聽過。

康氏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愕到說不出一個字來。

沈氏也沒好到哪裡去, 有些事情不去想那便可以自欺欺人。她真的沒有懷疑過嗎?她是懷疑過的。

正是因為懷疑過,在聽到宣平侯這句話後她才沒有暈過去。四肢百骸寸寸發冷,明明是暑氣深重的天, 她卻覺得一下子入了冬。

“長幼有序?侯爺你說元惜為長?”她的聲音飄飄忽忽,滿是質疑。

裴元君突然尖叫起來,“什麼長幼有序,明明我才是二姑娘。”

那些夫人們望著她,目光憐憫。這會兒的功夫,大多人已經明白宣平侯話裡的意思。後宅之中, 為爭寵為謀利什麼事情都有。主母們不喜歡妾室,不僅因為她們中不少煙視媚行之人,更多的是怕她們為了上位使儘陰毒手段。

同一天出生的嫡女庶女,而且就生在一個院子裡。也不知道宣平侯夫人這些年是如何想的, 難道沒有半點懷疑過嗎?

裴元君剛才還受著彆人的恭維和羨慕,這轉頭的功夫就收到同情的目光。如此落差她難以接受, 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她感覺身邊原本圍著的人慢慢開始疏遠。

她不占長, 那她還是嫡女嗎?

如果她不是嫡女, 那她是……

不,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不是嫡女。

“母親,父親為什麼要這麼說?明明我才是二姑娘, 你告訴他, 我才是侯府的二姑娘…”

沈氏人還在麻木中, 她像是聽不到裴元君的聲音,那雙渙散的眼中隻有裴元惜的身影。裴元惜也在看她,目光十分平靜。

康氏深吸一口氣,問宣平侯,“可確定了?”

“是。”宣平侯回答,“兒子已經證實過了。”

“父親,你彆聽三妹妹胡說。”裴元君歇斯底裡,滿眼的慌亂。

康氏對雲嬤嬤使著眼色,雲嬤嬤和另一個婆子上前,兩人看似攙扶實而把裴元君架著往外走。裴元君不停回頭大喊是裴元惜胡說,她才是侯府的嫡女。

聲音遠去,花廳中一片寂靜。

任誰上門做客也不喜歡碰到彆人府上的陰私事,雖說人有八卦之心,但夫人們更願意聽人說起而不是親身經曆。日後還會打交待,撞到這樣的事情以後交往起來多不自在。

宣平侯對眾人道:“裴某感謝各位夫人們來觀小女的及笄禮,因當年事有緣由,我的二女兒和三女兒被有心之人調換。個中內情暫時不便透露,還請你們見諒。”

世家夫人們也都是見過大場麵的,當下表示時辰不能耽擱,確實該行及笄禮了。至於哪個是二姑娘,倒不是眼下追究的。

沈氏嘴唇微動,宣平侯對她低語,“時辰不等人,咱們先給元惜行及笄禮,其它的事情過後再說。”

她茫然地點頭,眼神沒有離開裴元惜。

康氏那裡倒是讓人趕製了一套大禮正服,雲嬤嬤很有眼色地讓人取來。然而宣平侯一見那顏色,微不可見地皺眉。

淩朝崇尚深色,世家大戶的大禮正裝皆為紫色。嫡為深紫,庶為淺紫。康氏命人準備的這套大禮正服料子極好,但顏色為淺紫。

知子莫若母,他這一皺眉,康氏便知他在想什麼。

裴元君的大禮正服是一早備好的,用料考究做工精致,比康氏匆忙之中讓人趕出來好上不止一星半點。

宣平侯看向沈氏,沈氏低聲讓人去把那套衣服取來。

當裴元惜換好衣服走出來時,驚豔了眾人的眼。深紫的裙裾,繁複層疊。大袖口上繡著花開半枝,腰封上繡著富貴花開。衣服原是裴元君的,裴元惜穿在身上略大。

她從容平靜,麵上不見歡喜。

華貴秀美,瀲灩無雙。

縱使都知道她此前是個傻子,眾人亦是被她的氣質震撼住。最後那支成禮的發簪沒有用曾太妃賞賜的,也沒有用林氏準備的,而是用宣平侯一早備下的。

簪發禮成,賓客散去。

送完賓客,花廳裡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康氏的臉已經沉下來,林氏的臉色也極其難看。

這時裴元君不知從哪裡衝進來,指著裴元惜,“一定是你,你和父親說了什麼?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是我的及笄禮,你怎麼能心思如此歹毒!”

她生來就是嫡女,一向受眾人追捧。憶起之前被婆子們架著強行拉出去時眾人異樣的目光,隻覺羞憤欲死。

身為昌平侯府唯一的嫡女,她幾時受過那等羞辱。

祖母不分青紅皂白,僅憑父親的一句話就否認她的身份。還有母親,竟然也不阻止眼睜睜看著她被人羞辱體麵全無。

“元君!”宣平侯喝斥一聲,“不可這般對你的嫡姐。”

嫡姐?

裴元君白著臉後退,誰是她的嫡姐?她自己就是嫡女,宣平侯府唯一的嫡女,她哪裡來的嫡姐?

父親定是和她玩笑,這一切肯定是她在做夢。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沈氏,“母親,你說話啊!你告訴父親,他說的都不是真的,是三妹妹騙他!我才是侯府的嫡女,唯一的嫡女,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元君…”沈氏艱澀地呼喚著,那安慰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不知道如何描述心中的感受,恨嗎?怨嗎?怒嗎?

似乎什麼都有,但更多的是茫然。

剛才在行及笄禮時,她覺得自己靈魂都出了竅。她不知道是誰,為什麼會站在這裡。像是一場荒誕的夢,夢卻不會醒。

世上怎麼會有出此荒唐的事,且還發生在自己身上。麵對裴元君的祈求,她居然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沒有人比她自己更知道那種感受,那種血脈連心的憐憫。

所以她的女兒…是元惜嗎?

裴元君沒有等到沈氏肯定的回答,失望不已。她盯著裴元惜,那一身深紫的正服是自己的。她不止一次想過自己穿上這身衣服行及笄禮時眾人羨慕的目光。

如今她的衣服穿在彆人的身上,她的嫡女身份也成了彆人的。

“不,這不是真的!你在騙人,你在撒謊,你是故意害我的…就因為我摔了長寅哥哥送你的筆,你就這麼害我…你這個賤人!”

顧氏捂住嘴,她們還不知道這件事情。那筆是寅哥兒選的,可怎麼能算是寅哥兒送的。這個元君…還真是,居然罵自己姐妹賤人。

她搖頭,幸好她一直含糊不肯定親,否則眼下還真是麻煩。

“啪!”沈氏突然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勞媽媽撲過來,“夫人,是奴婢的錯。奴婢想起來了,當時奴婢抱著二姑娘去左廂房裡找如蘭討奶,期間二姑娘拉了胎便,奴婢去打水取乾淨的布芥子…奴婢回去的時候,瞧見如蘭還抱著二姑娘在喂便沒有多想。誰能知道如蘭她居然會…”

“你不是說一直盯著嗎?你不是說眼睛都沒有錯開過嗎?”沈氏居然崩潰,大吼起來。

“夫人,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千防萬防沒想到如蘭會是那樣的人。”勞媽媽哭起來,懊悔到滿臉自責。

裴元惜靜靜地看著她們,像看一出鬨劇。

她記得自己剛穿到這個世界時,一睜眼就聽到產婆的聲音。產婆說恭喜夫人,生的是個千金。她還聽到母親的聲音,然後是一連串的驚呼,再然後她被人抱出去。

剛出生的嬰兒視力未開,她看東西不太真切,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聽覺上。抱她出去的那人,她聽到有人叫她勞媽媽。勞媽媽抱她去到旁邊的屋子,她聽到屋子裡也有一個嬰兒的細哭聲。

她被另一個人抱在懷裡喂,勞媽媽出去拿尿布給她換。換完尿布之後她被留下來,而勞媽媽則抱著另一個嬰兒出去。

從此以後,她便成了宣平侯府的三姑娘。

主仆二人在那裡抱頭痛哭,傷心欲絕。她們的傷心仿佛與她隔絕,她完全感受不到其中究竟是幾分是為她而生的難過。

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則看向宣平侯,“爹。”

一個爹字,令人止不住潸然淚下。康氏抹著眼淚,暗道怪不得兒子疼愛這個女兒,實在是貼心巴肝的讓人心疼。

“夫人,都是奴婢的錯。”勞媽媽還在哭,“是奴婢沒有看好姑娘,才讓如蘭鑽了空子。我千不該萬不該錯信她…”

李姨娘被帶過來,聽到勞媽媽的話後嗚嗚出聲。

勞媽媽朝她撲去,拚命地搖晃著她,“如蘭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可知道夫人有多信任你,我有多相信你…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傻事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夫人。你讓二姑娘以後如何自處?”

她聞言,嗚嗚聲停止。

“把她嘴上的布取了。”林氏一拍桌子,她替自己的女兒難過。女兒有多看重元君,她比誰都清楚。疼了十五年的孩子竟然是妾室生的,換誰都接受不了。“你說,我們沈家對你哪裡不好了。讓你當大丫頭,還抬舉你做姨娘,還準你自己生養孩子,你就是這麼報答主子的?”

“主子?”李姨娘譏笑起來,“我本來就是主子,要不是你不容人,我怎麼會是下人?都是侯府的姑娘,憑什麼她是主子我是丫頭?”

林氏大驚,“你說什麼,你是主子?你是侯府的姑娘,誰告訴你的?”

“你彆管誰告訴我的,我就是知道。你不想給老侯爺納妾,明知道我娘懷了老侯爺的骨肉,你居然還將我娘配人。”李姨娘目光含恨,不敬地看著林氏。

林氏整個人都不太好,她根本想不到會有人如此顛倒黑白,更想不到當年自己丫頭同府外的男人有私情懷上的孩子,會有人栽到自己夫君的身上。

李姨娘的親娘名喚鳶紫,是她的大丫頭。鳶紫長相不俗又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習字讀書,頗有幾分書香之氣。

尋常人家的主母,若是要抬舉姨娘,自是選擇身邊的心腹丫頭。她確實考慮過鳶紫,但鳶紫表示不願做妾。

那時候她想過要給鳶紫尋一個好歸宿,就在她覺得這個不滿意那個也不滿意的時候,她才知道鳶紫和鄭公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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