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明著是為她說話,她怎麼聽得如此不舒服。
什麼她能編出這樣的已經不錯,分明是看不起她。她一個得天眷顧之人,幾時輪得到這些無知之人貶低,尤其是這個庶出的姑姑。
“不要你假好心!”
“你衝誰喊!”陳陵揚起巴掌,又被陳映雪製止住。
陳映雪眼中全是悲憫,“陵哥兒,你何必同她置氣。她才被放了回來,在公冶楚那裡指不定受過什麼驚嚇。你沒聽到方才那柳衛之意,不僅安了一個瘋子的名頭在她身上,還勒令咱們要看住她。往後她便是同我回了雲倉,也隻能終生不能出門不出嫁人。她心中難受,你就讓她發出來吧。”
如此通情達理的好話,聽得陳遙知頭都快炸開了。她被放出來又如何,頂著一個瘋子的名頭,又得罪了公冶楚,她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不,一定還有辦法的。
隻要這天下不再是公冶楚掌控,她便不用再擔驚受怕。
“大哥,你趕緊讓程公子動手,扳倒公冶楚這天下就…”
這下陳陵終於沒能忍住,一個巴掌重重下去,“這樣的話也是你能說的?你是不是真的不害死我們陳家所有人你就不甘休!”
縱然陳陵的心中一直此事視為畢生宏圖,但這樣的話不應該從陳遙知的嘴裡說出來。他對這個妹妹實在是怕了,萬一她到外麵嚷嚷此事,隻怕陳
家真的完了。
“麻煩姑姑派人好好盯著她,明日一早就送她離開都城。”
“大哥!”陳遙知捂著臉,“你怕什麼!成王敗寇,自古以來富貴皆是險中求。你怕這怕那,怪不得碌碌無為!”
陳陵那個氣,差點衝過去又要打她。
陳映雪道:“陵哥兒,彆打她了。說來她這性子和你母親一樣,向來都是有口無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姑姑,你就是太好性了。以前母親…沒少為難你,你從來沒有怪過她。遙知是被母親慣壞了,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簡直是愚不可及。”
陳遙知瞪他,他罵的不是止是她,還有他們的母親。
在大哥的心裡,原來母親竟是一個愚不可及的人。如果母親泉下有知,不知該傷心成哪般模樣。
“大哥,你罵我可以,你怎麼能這麼說母親!”
陳陵眼神陰鷙,他怎麼說不得。在他的記憶中,母親和父親從來不睦。父親那樣才高卓之人,母親著實配不上。
兄妹二人互相仇視著,並未看到陳映雪眼中無儘的嘲諷。
“好了,陵哥兒。你忙你的事去,遙知這裡有我。我一定看好她,明日一早就派人送她回雲倉。”
“有勞姑姑了。”
有姑姑看著,陳陵沒有不放心的。
陳映雪示意兩個婆子將陳遙知扶進屋,對陳遙知仇恨的目光視而不見。一關上門,她坐下來定定地看著陳遙知,眼神越發的悲憫同情。
陳遙知眼下手腳也不發軟了,倒是有了些力氣趕人,“你還不走!”
屋子裡下人已全部撤離,陳映雪嘴角勾起,“你這性子,和你母親還真是一模一樣。如此沉不住氣喜形於色,當真是不堪一擊。”
“你…你說什麼?你總算是露出真麵目了,我就知道你的淡泊隨和悲憫天人的樣子都是裝的。”
“你說我裝的?那你豈不是更加不堪。”陳映雪譏笑道:“你知我受你祖父和父親看重,你便處處和我學。學我著白衣,學我的言行舉止。隻可惜你學的都是皮毛,皮子再像骨子也不像。”
陳遙知煞白的臉頓時通紅,被人戳中心思後惱羞成怒,“你胡說!我…我才沒有學你。你一個庶女,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我這個嫡女去學。”
“是嗎?”陳映雪悲憫搖頭,“你如此反應,當真是心思淺顯。想當初你母親便是這般,她總想學我的樣子,反而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你們母女全看不上我這個庶女,卻又想東施效顰,著實可笑得緊。”
陳遙知感覺自己不光是皮被人扒了,連裡子也被人捅成了馬蜂窩。
恍惚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你…你不喜歡我母親,所以你也不喜歡我。那大哥…你對他是真心的嗎?”
“當然是真心的,他可是你祖父一手養大的孩子。為報你祖父對我的父女之情,我自是加倍還給他最疼愛的嫡孫。”
陳遙知覺得這話很怪,卻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陳映雪站起來,神情悲憫而冷漠,“你也彆琢磨有的沒的,這世間再是繁華綺麗,日後怕是也與你沒多大乾係。你且安分聽話,尚能活得長一些。若不然,陳家說不定還要折進去幾間鋪子。”
“我還不如幾間鋪子?”陳遙知怒氣衝天,死瞪著陳映雪。她最不喜歡被這個庶出的姑姑,尤其不喜歡對方憐憫她的目光。
陳映雪冷笑,“在我心裡,鋪子可值錢多了。而你,一文不值。”
陳遙知明明應該憤怒地反駁回去,然而她卻在對方冰冷的眼神中感到害怕。這樣的姑姑,似乎不是她一直認識的人。
陳映雪又重現那種悲憫的神色,說出來的話卻是冷若冰霜,“好好聽話,我還能給你一口飯吃。否則,我寧願向公冶楚討回四間鋪子,我相信你哥哥比我還願意拿你換回鋪子。”
陳遙知像被人扼住了喉嚨,滿目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