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平章侯蠢,他是真挺犯蠢的,說他精明,他還真就能抓住你話裡的內容。
不過罷了,看在先帝的份上,也看在杜憲叫她一生舅母的份上,便這樣吧。他也說自己是金口玉言了,哪裡有前麵才說,後麵就推翻的道理。
“起來吧,你這皮猴子認真起來還真叫人挺那什麼的。”太後讓杜憲平身。杜憲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抬眸對太後一笑,“那是因為舅母給了一個莫大的恩賜,外甥代表平章侯府一定要給舅母行大禮叩謝的。舅母,外甥也沒什麼大誌向,但求平平
安安。今日舅母給了外甥一顆定心丸吃,外甥自是對舅母千恩萬謝。舅母放心,以後不管舅母叫外甥做什麼,外甥一定衝鋒在前,決不後退半步!”
杜憲表了一通衷心,讓太後和陳子箏都看了她半晌。“好了好了。”太後抬手虛按了一下,“哀家知道你的孝心。你以後多在哀家這裡行走,陪哀家說說話就是了,陛下那邊也都去走走。陛下身體既然不好,多散散心也是應該
的。”“舅母,太醫們說陛下體質偏寒,陛下這是天生的毛病嗎?”杜憲趁機問道,“外甥當年也有太醫說是體質偏寒,還有人說外甥活不了幾年,如今外甥這也活蹦亂跳的長這麼
大了,可見太醫們的話也不能全信。”“隻怕陛下這體寒之症是真的了。”太後淡淡的笑道,“當初便有太醫這麼說。他與你不一樣。你是帶著虧欠降生,體虛骨寒的,打小就好生病,三天兩頭的病倒,你父親耗
費了多少精力才將你養的如此的好。他原本在皇陵之中,雖然是皇子,但是各方麵條件怕是不如你。不過也沒什麼,如今他是皇帝了,好生的將養著,總能養好的。”“哦。”杜憲點了點頭,“太後,還有一事,明日陛下要替大家射出開獵的第一箭。如今陛下病成這樣,依照外甥看來,他明日能堅持著出席已經實屬不易了。想要開弓射箭
幾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規矩不能破。舅母看看再選個什麼人代替陛下射出那一箭?”
按照規矩,春獵的第一箭應該有陛下用先祖皇帝征戰沙場時候留下的寶弓射出第一箭。第一箭要射中擺在擺布之外的紅綢,射中之後會有彩花崩飛,寓意吉祥。
若是陛下體弱,不能彎弓射箭的時候,也可以指定一人代替。
代替射箭這人自是榮耀無比。
杜憲這樣一提,太後倒是想起還有這檔子事情來了。倒是她真的疏忽了,即便陛下不病,以他那臂力也休想拉開先祖皇帝用過的寶弓,那弓可是重弓,後來為了裝飾又在上麵鑲嵌了黃金和寶石,光弓胎便有將近五十斤那麼
沉。
陛下彆說是拉弓了,隻怕連弓舉都舉不動!
若是這事情不指定好了隻怕明日舉起先祖皇帝寶弓之人必定是鎮北王陳良了。
太後想到這裡眉頭就是幾不可見的稍稍一蹙。她是婦道人家,對這些事情不是十分的上心,以前她是皇後的時候,這種事情自是不需要她來操心。這也是她登上太後寶座之後第一次舉辦春獵,難免有思慮不到的地方,例如這個她便疏忽了。但是陳良不一樣,這些典儀他們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事先不提,便是想看著陛下當眾出醜,然後自己理所應當的將那先祖皇帝的寶弓舉起,射出
這開獵以來的第一箭了!
不蒸饅頭爭口氣。
雖然這口氣不是替皇帝爭的,但是卻是替自己的爭的。
太後心底清楚陳良的真實想法。這大齊朝遲早是要改朝換代的,隻是不能是現在,她還年輕啊,滿打滿算的她連四十歲都不到,後麵的路還長著,還有最少十幾二十年的路可以走。如果真的現在就被陳
良將大齊的江山改換了門庭,那她這個前太後要被放在什麼位置上?
陳良不會找一個事事管教自己的人在,況且當初也是因為她的緣故,陳良也受過點委屈。所以太後不得不防著陳良。
陳家與她的關係十分的微妙,既相互依存,又相互排斥。她嫁出陳家的那一刻,便也是大齊的皇族中人了,她也是姓雲的,若是在尋常百姓家中,她該被稱呼為雲陳氏。她幫娘家是應該的,但是娘家一旦成為謀朝篡位的人,那
她呢?她要朝哪裡擺?在史書上,她會落一個什麼名號?
所以陳家可以改朝換代,但是必須在她百年之後。
陳家可以隻手遮天,但是這必須是在她允許的範圍內,不能觸及她的底線!
太後輕瞄了陳子箏一眼,“羨淵,你可願意替陛下射出那第一箭?”陳子箏顯然沒想到這等好事會落在他的頭上,一時之間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