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都上班上學了,整個蘇家就蘇禾禾一個人呆著。
因為是出嫁前就住的房間,丁月英也要做給蘇茂良看,好的都是緊著她來的。就算她嫁了,也還原樣未改。
並排的兩張單人床,靠裡靠窗的是她的,蘇芳芳的則在外側挨著門。都是格子布的床單被罩,也是她的簇新些。
其實當時完全可以在窗下並排放兩張床,中間留的過道也不擠。視覺上這樣擺放也最佳。
原蘇禾禾就是不同意,說她已經讓步和人共享一個房間了,兩張床必須多拉開些距離。
那會兒蘇立東還在家,他是不管對錯都要護著妹妹的,蘇茂棠也不表態,丁月英拉著蘇芳芳好脾氣的笑著接受了。
新打的一套床和衣櫃給了蘇禾禾用,蘇芳芳用舊的。
要這麼看,丁月英一心想攆她走也是情有可原了。
硬邦邦的木板床,又厚又沉的棉花被,蓋著喘氣都累的,可有什麼爭的?
蘇禾禾扒拉自己的身家,總共才六十五塊八毛錢,也隻夠兩個月的生活費。
去哪裡都要介紹信的年代,全是集體所有製,工作都是自家人可以接班的。想自己找份工作,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就是因為城市裡沒有那麼多工作崗位提供,才會有那麼多知青下鄉到廣闊農村。而這樣的日子還要過三四年,蘇禾禾正視現狀後,開始一愁莫展。
那天過來,唐硯嵐曾想塞錢給她,目測得有個幾百元,蘇禾禾給拒絕了。
蘇禾禾倒不是清高,不收她才能進退更自如些。
離婚了最好是撇清,唐硯嵐這裡不過是她最後走投無路之下的應急備選,是錢換不來的。
更何況這段婚姻,物質上梁家確實沒虧待蘇禾禾。隻打開她的衣櫃看就知道了,塞得滿滿當當的,全是這兩年在梁家新置的。還有每月十塊的零花,這兩樣加起來就是普通人家根本承受不來的。
若不是前蘇禾禾太大手大腳了,錢都亂花了,隻零用全攢下來也能頂一陣了。
唯一可取的是,那一櫃子衣服挑挑揀揀還是可穿的。沒改善現狀前,她可以不用買衣服了。
外麵掛鐘敲了十一下,該收拾熱飯吃了。
油水不夠,餓得也快。上輩子這個時間,她可能剛剛起床,早飯都沒吃呢!
這一個月她是儘量避免想到上一世的種種,一直跟自己強調昨日種種不可追。可這會兒想到呆會兒要吃的爛麵條,突然就再也抑製不住了。
有正牌的蘇家兒子,她同母異父的弟弟在,她媽野心勃勃的等著做太後呢,什麼事都不會憾動她分毫。
而且她越來越堅信,前蘇禾禾是去她那裡了。這是她最不平衡和不憤的。
她十八年的隱忍經營,馬上就要功德圓滿了,卻被彆人摘了果子,這叫她情何以堪?
至於母女情,姐弟情,也就比紙薄那麼一點點吧!
要不是她弟弟還小,兩母子能信任的唯有她,她這個明晃晃的拖油瓶早該被打發走了。
所以蘇禾禾和她媽她弟,說是同一利益鏈的盟友更貼切些。
所以對媽媽和弟弟她沒什麼不舍和留戀。爭產戰已算塵埃落定,大部分財產已到手,母子倆歡享人生還來不及。她即便還在,三人也該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
她不舍不甘的是她的彆墅,她的海景房,還有銀行裡夠她躺贏的存款,全便宜了這邊過去的蘇禾禾呀!
可交換過來的她得到了什麼?離異婦女,沒房沒錢沒工作,還被人視做眼中釘,吃的用的不提也罷。嗚嗚嗚,對比起來全是傷害。
——
白天短暫悲憤傷感完,蘇禾禾重新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
傷春悲秋不是她的風格,她決定接著在蘇家苟著,憑上輩子豪門蘇家打磨出來的本事,教丁月英學乖。沒有就給自己創造個和諧環境。
轉機卻在晚上降臨。
唐硯嵐七點鐘來到蘇家,說是蘇禾禾大姨給梁家去了電話。她大姨讓幫忙帶話,說明天要來接蘇禾禾去她那裡,讓提前把行李收拾好。
蘇禾禾才想起她還有這麼個可投奔的去處。可是和她哥哥一樣,當年因為不讚同她嫁到梁家,她大姨都兩年沒理她了,這是從哪裡知道她離婚後處境不佳的呢?
接電話的唐硯嵐也不知道,她還緊張著呢。在蘇禾禾大姨曹秋霜那裡,她就是個拐騙人外甥女的,要不是蘇家沒電話,曹大姨是連話都不帶和她說的。
大姨威武,人還沒到,卻已震懾了好幾位。
彆說丁月英開始坐立不安,就她爸蘇茂棠都沒了平日的穩坐如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