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趕時間,加上回去也就和村裡打個招呼，韓二姨再把東西都收拾收拾帶回來就行了。
所以韓烈兩人回來的很快。
那天晚上家裡正吃著飯呢，他們就到了。
好在回來前韓烈是打了電話的,柳素素估摸著就是今天,所以特意留了飯，一回來就能吃。
吃飯的時候，韓二姨臉色有些不好，家裡的孩子們雖然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但也知道是家裡的事,一個個乖巧極了，一直陪著韓二姨說話。
老人家本來就喜歡孩子，很快被哄得高興了起來。
等到了晚上，柳素素才問韓烈是怎麼一回事。
韓烈冷笑了一聲：“他們不讓二姨離開,逼著我給錢。”
其實他們早就猜到了這種情況,不讓韓二姨離開，倒不是說良心發現，突然知道對自己娘好了,就是舍不得韓烈每個月寄回來的五塊錢而已。那些錢,雖然是韓烈給韓二姨養老用的,但胡偉兩兄弟油嘴滑舌的，總能騙過去一些。
可從前之所以能騙走，是因為韓二姨對他們還有幻想,現在想通了之後，根本就不吃這套了。
胡偉兩人還想鬨,韓烈也不跟他們多說什麼，直接就叫了村支書過來，一陣敲打,很快就把事情給解決了。
“放心吧，以後二姨就和我們一起生活了，他們不敢再來鬨了。”韓烈握著柳素素的手，笑著道。
柳素素點點頭：“那就好。”
韓烈回來的正好是時候，回來後不到兩天，軍區這邊就要開始秋收了。
今年秋收的時間要晚一些，因為天氣緣故，田裡的莊稼又變成了一年一收，但即便如此，水不夠，就算是有了沼氣池，肥料比從前要充足的情況下，莊稼的產量還是少得可憐。
看著比去年要更少的糧食，明明是收獲的時節，但眾人的臉上都沒有一點笑意，愁雲慘淡的拉著糧食回了家。
其實大夥早就意料到了這一天，都是莊稼人，糧食種在田裡時，就能知道今年的收成會怎麼樣。
今年沒下雨，比去年還乾，這種情況下，情況能好轉才是有鬼呢。
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麵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一天，整個軍區都好像安靜了不少，家家戶戶都籠罩著陰影，誰都高興不起來。
更有甚者，直接大吵了起來，就比如——黎玉桂和包老太。
柳素素剛從辦公室回來，韓錦在院子裡找雞蛋，見娘臉色不太好，連忙接了一杯水過來：“娘。”
對上小家夥關心的目光，柳素素喝了口水，笑著道：“娘沒事。”
就是剛剛在辦公室裡和張團長眾人總結今年產量數據時，心裡有些難過罷了。她雖然知道這場災難要持續到後年才能徹底結束，但中間的過程還是令人有些承受不了。
但再怎麼難過，也沒辦法，日子隻能照樣這麼過下去，還要爭取越過越好。
“姨奶奶呢？”柳素素問道。
韓錦道：“去，山上。”
現在山上的草也越來越少了，還都是乾草，想要給家裡的雞鴨豬喂吃的，就必須得去山裡，越往上才越有可能找到。
這一般都是孩子們去的，但韓二姨怕不安全，就跟著一起去了，韓錦在家看家，幾個孩子都是輪著來的。
柳素素點點頭，看了眼院子裡，心想，家裡的豬養不下去了。
從去年開始，家裡的雞鴨兔這些都減少了不少，雞鴨下蛋少了，加上沒得吃的，就會越來越瘦，肉都給浪費了，所以差不多兩個月，就要殺一隻不下蛋的雞鴨。
與其變瘦後肉自己浪費了，還不如做來打打牙祭。
兔子也是，雖然繁殖快，可沒的吃的，全身上下也沒多少肉。
不過兔子倒是衍生出了一條新路——賣兔毛。
兔毛暖和，用來做帽子做手套都行，但他們這不行，這邊一來是沒這手藝，二來也沒冷的那麼嚇人。
所以這些兔毛都是拿到農場那邊，農場那裡再往西邊去，就是西北部了，尤其是有些高原的地方，一到了冬天就冷得不行，更加需要這個。
這也是司務長牽的線，他和農場有相識的，兩邊一說好，就用兔毛去換農場的糧食。
精麵細糧什麼的是沒有的，頂多就是些粗糧，有時候運氣好點，就有曬成肉乾，一咬能把牙齒崩掉的牛肉。
東西不多，但聊勝於無。
所以兔子還是要接著養的，雞鴨又要下蛋，現在彆說蚯蚓了，草都越來越少了，家裡再養這麼多東西，不僅孩子們每天去山上累，累還有可能找不到。
柳素素想想，就乾脆把豬給殺了。
家裡的玉米棒子早就吃完了，豬光是豬草也沒有之前胖了，要想和去年一樣留到過年，估計不僅沒多少肉漲了，還可能會更瘦，所以乾脆就殺了。
殺豬要請專門的師傅，柳素素決定好了，就打算明天去養殖場問問師傅有沒有空。
正打算去做飯時，就聽到樓上吵了起來。
這年頭的屋子想要有多隔音，那是不可能的，加上黎玉桂和包老太嗓門又大，彆說柳素素了，就是過路的，也能聽個一清二楚。
吵起來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糧食。
今天收獲完地裡的糧食，包老太的心情可謂是所有人裡麵最差的了。
他們家本來就沒什麼糧食，現在旱情一來，就格外困難一些，想吃什麼都得買，所以包老太比誰都著急，就想著今年這一收能多收點糧食，結果呢，就這麼點？一家人吃連吃到過年都要緊巴巴的了！
而且就為了養好金蛋，她手頭上的錢都用出去了不少，外麵的東西還越來越貴，包飛翔的工資卻還是那麼點。
包老太一合計就覺得這麼不行，想了想就和包飛翔還有黎玉桂說，從今天開始，讓金蛋斷奶，開始喝米糊牛奶這些。
按說金蛋已經好幾個月了，快半歲了，斷奶也斷的了，現在光景不好，不少人生了孩子後沒奶水，兩三個月就開始喝米粥的，這麼比起來，金蛋已經養的很好了。
但黎玉桂不願意了，包老太這話聽起來是給金蛋斷奶，可真正的意思，不就是不想要讓她吃好的了？
為了金蛋有奶喝，黎玉桂從生完他開始，一直都吃好喝好的，現在孩子一斷奶，包老太難道還會給肉給細糧她吃？
怎麼可能！
過慣了好日子的黎玉桂自然就坐不住了，兩人就大吵了起來。
包老太因為她生了金蛋，這麼久了都沒說什麼，現在見黎玉桂還敢不同意，直接就喊了起來。
“你不同意什麼？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如果不是你好吃懶做，整天隻想著享福，家裡至於一粒麥子都沒有嗎？！老娘讓你好吃好喝了這麼多天，已經夠夠的了，你憑什麼還不同意！”
黎玉桂暗中使計把包飛強弄走的事，包老太現在還記恨著，此時直接新賬舊賬一起算，把黎玉桂罵了個狗血淋頭。
黎玉桂也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兩人直接大吵了起來。
柳素素在樓下聽得一清二楚，伸出手把韓錦小同誌的耳朵給捂住了。
“娘？”韓錦連忙問道。
柳素素就往上麵看了眼，韓錦明白了，娘這是不想他聽到那些不好的話呢。
他笑著道：“娘，我不聽。”
韓錦不聽，其他人可最愛聽這種吵架的事了，不一會兒，院子門口就聚集了一大堆來聽熱鬨的軍嫂們。
柳素素出來的時候，看著興致勃勃，恨不得把耳朵都伸過去的眾人，頗為無奈。
果然啊，不管到了什麼地方什麼時候，看熱鬨都是人類的共性。
“我就說了吧，看他們包家得了個兒子就當祖宗一樣供著，早晚會出問題的吧？”
“你說錯了，人家現在隻是不供黎玉桂這個兒媳婦了，金蛋還是繼續供的，沒聽到人包老太說要把好吃的都給金蛋啊。”
“那你就等著瞧，看這麼養下去他們家金蛋以後是個什麼德行！”
呂靈芝也在人群裡，看到柳素素了，就衝著她招了招手。
柳素素走過去，呂靈芝還來不及說話呢，旁邊那些看熱鬨的人就連忙問道：“小柳，你樓上那一家，又吵起來啦？”
這是怕他們來晚了，有什麼內情不知道，所以特意找柳素素打聽呢。
柳素素雖然也覺得黎玉桂和包老太這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不過她不太喜歡在彆人背後嚼舌根，最主要的，她也不知道什麼內情。
笑了笑道：“我也就在樓下聽了兩耳，彆的不知道了。”
此時，正好包飛翔走了出來，剛出門，見這麼多人在樓下看他們家的笑話，臉色就黑了下去，一摔門又走了回去，不知道說了什麼，裡麵才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大家見沒熱鬨看了，正準備走，就聽柳素素道：“對了呂嫂子，我之前跟你說的殺豬的事，咱們這幾天就找師傅殺了吧？”
呂靈芝一愣：“啊？”
小柳什麼時候跟她說過殺豬的事了？
還不等她問出聲，就有人搶先道：“小柳，你們就準備殺豬了？這還沒過年呢？”
柳素素就等著這話了，“是沒過年，但嫂子您也看到了，現在山上的豬草越來越少了，乾的乾死，家裡也沒什麼能喂豬了，這要不趁早殺了，等過年的時候，肉都給瘦沒了！還不如現在就殺了吃了，反正肉是進了咱們自己的肚子，也不拘是什麼時候了，您說呢？”
柳素素說的事，其實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可大家還是不想那麼早就殺豬，畢竟過年殺豬吃肉，那都是傳統了，而且誰都有點占小便宜的心理，想著要是我把豬給殺了，那山上的豬草不就便宜彆人了嗎？
“而且家裡的雞鴨兔子這些都是要吃草的，要是養的太多，到時候都沒得吃了，還不如先把豬給殺了，好好養其他的，還能撿蛋換東西呢。”
雞鴨能下蛋，兔子皮能換東西，比起豬隻能單純吃肉來說，要更加劃算一點。
柳素素見自己這麼一說，大家心裡都有些動搖了，連忙給呂靈芝使了個眼色，呂靈芝心念一動，主動問道：“小柳，你這是稱過了，知道豬瘦了？”
“沒稱，不過我拿尺子量了量，比原先要少了些。”
聽到她這麼一說，大家心裡就一痛，那可是肉啊，就這麼白白沒了，誰能不心痛？！
柳素素又道：“有件事可能是我多想了，最近我娘家，也就是老家那邊爆發了豬瘟，家裡有豬的，都病死了，吃都不能吃，雖然隔得遠，但誰知道會不會傳過來呢，保險起見，還是殺了好。”
一般情況下，豬瘟是不會傳染給雞鴨兔子這些不同品種的家禽的，但隻要是豬染上了，不管是什麼豬，那都是死路一條。
這話可比沒草吃聽著嚇人多了，尤其是現在沒糧食的情況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再來個豬瘟，肉都吃不得了，那真是能氣死了！
瞬間，幾乎大部分人都決定要把豬給殺了。
殺豬可不是什麼容易事，決定了就要快點回去準備，等他們一走，呂靈芝才道：“小柳，你為啥要讓大家跟著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