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白準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
“你醒了?”霍震燁咧著嘴從房門外探進頭來,他襯衣的袖子卷到手肘,胳膊上沾著飛灰,手裡還捧了個托盤,裡麵放著吃的。
“我想你醒了肯定要餓,給你做了吃的。”
他學了半天怎麼燒煤球爐子,用僅有的小鍋給白準煮牛奶,煎法式吐司。黃油和牛奶的香氣混和在一起,白準懶洋洋不想動彈。
牛奶裡加了楓糖漿,吐司上切了一圈水果,霍震燁不知不覺的,把冰箱給塞滿了。他一邊看白準小口吃吐司,一邊說:“等我再搞點德國香腸來,煎給你吃,德國人的香腸啤酒還是好吃的。”
白準喝一口牛奶,因為加了糖,牛奶更香甜了,連他嗬出來的氣,都帶點奶味。
“能有臘腸好吃?”
“那肯定沒有,臘腸多香啊,你想不想吃?等冬天的時候我買點來,掛一屋子。”
“你要不要臉?你還想賴到冬天?”白準嘴上這麼說,還是把吐司牛奶都吃完了。
吃飽喝足,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我今天要去捕房,然後去醫院看看小凱,晚上回來給你帶一品鍋吃。”
“去吧。”白準用種恩準的口吻說,等霍震燁走了,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他的睡衣,帶絨的,怪不得這麼軟和。
白準皺皺眉頭,看向床邊的紙仆:“是你們給我換的?”
紙仆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白準又問:“那是阿秀換的?”
兩個紙仆你推我,我推你,白準這下明白了,是霍震燁給他換上的。
霍震燁走出白家門,餘慶裡正是最熱鬨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在升爐子燒早飯,看到他都忍著笑:“霍先生,上班去啊?”
好像他住在這裡,霍震燁嘴角一挑,笑了。
他先開車去宋家,宋家已經被圍了起來,還派了巡捕在那看著,他掏出顧問證,才進了現場。
沒到樓上去,就在花園地上仔細搜尋,終於在灌木叢裡撿出一團黃紙,小黃雀完全沒有“生”氣,身上破了個洞,翅膀塌掉半邊,露出裡麵的竹骨架來。
霍震燁手指頭搓搓它的小腦袋:“彆怕,帶你回家,讓你的主人把你修好。”
黃雀一動不動,那雙溜溜打轉的眼睛,變成了紙上一點墨團,霍震燁把它揣進口袋裡。
霍震燁幾步上樓,在樓裡繞了一圈。
一樓還有這曾經是個幸福家庭的痕跡,滿屋都是孩子的玩具,有羽毛球拍,鋼琴上還擺著一張三口過聖誕節的全家福。
宋明傑抱著聖誕禮物的大口袋,宋夫人穿著一件貂皮大衣,宋福生一手摟著妻子,一手牽著孩子。
霍震燁從鏡框裡取出這張照片放進口袋裡。
他買了點糖果餅乾去醫院,程連凱昨天晚上突然恢複心跳,人也慢慢回暖,今天一早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
他躺在病床上,身邊圍繞著家人,程君怡緊緊拉著弟弟的一隻手,她還在害怕弟弟再走丟了。
看見霍震燁,小女孩很禮貌的打招呼,然後她偷偷問:“拐走小凱是宋明傑的爸爸媽媽嗎?”
宋福生夫妻拐走孩子的事已經上了今天的報紙頭版,大人們說悄悄話的時候,她聽見了。
“我昨天晚上,看見宋明傑了。”她沒有告訴爸爸媽媽,隻告訴霍震燁,“我看見他教堂後麵的花園裡。”
程君怡壓低聲音:“他幫了我跟小凱,他被關在家門外麵。”
霍震燁點點頭:“我會告訴宋明傑的爸爸媽媽的。”
宋福生被關押在捕房,宋家以前的下人也都找來問話。
女傭搖頭:“乾不下去,給的錢再多,那屋子也呆不了。”她每天晚上都能聽見小皮鞋在屋裡來回奔跑的聲音,還有孩子在拍皮球騎自行車的聲音。
女傭把自己鎖在房裡,宋福生給的錢再多,她也不乾了。
“太太瘋了,太太每天晚上都跟小少爺玩。”花匠這麼說,他不住在大屋裡,住在花園邊的小房子裡,偶爾太太還會到花園來,先生跟他說,看見了就當沒看見。
花匠也不乾了。
馮媽走的更早,她對巡捕說:“太太這麼好的人,小少爺又這麼可愛,天殺的綁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