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2)

沈清然怔怔地站在高台上, 遠處一個黑色的身影掠近,飛燕一般輕盈,待來人抓著欄杆躍進,他才認出是常蟬。

“夫人, 主子說樓高風大, 讓您回去。”

常蟬被薛匪風叫過來保護沈清然,她先見了薛匪風才過來。

沈清然眼睛微微睜大:“他真看見我了?”

他後悔了, 怕薛匪風以為自己還在生氣,怕自己剛才沒送他薛匪風會傷心。

常蟬:“將軍明白您的心意, 他說您雖然嘴上沒說, 但心裡想什麼他都知道。”

“那就好。”沈清然又望了一次風煙迷茫的城郭, 深吸了口氣走下台階,邊走邊道, “薛匪風讓你們來監督我的?”

“沒有。”常蟬斬釘截鐵。

薛匪風不放心常銘和常穗,所以又派了常蟬過來。若不是沈清然嚴詞拒絕,他甚至想留一支軍隊保護他。

“上麵雖然有朝廷,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對吧?”

常蟬:“對。”

沈清然:“薛匪風說是會每天寫一封信,但是裡頭定然是報喜不報憂,你說是麼?”

常蟬頂著沈清然犀利的目光, 淡定望天, 當初將軍受傷,也隻是先告訴了弟弟們,她在外辦事, 一直被瞞在鼓裡,直到薛匪風傷快好了才知道。

“不出聲就是讚同。”沈清然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管不了他,你們也不會主動告訴我戰場的陣時情況。我隻有一個要求,從今天開始,你們聽我的。不管我乾什麼,你們減掉七八分再告訴薛匪風。假如我種十畝地,你們就說成一畝,懂嗎?”

“夫人,常蟬知道您是不想讓將軍擔心,可……”

沈清然掉個半斤肉,薛匪風一抱就發現了,要是幾個月後手腳上出現了繭子,那不是板上釘釘的證據?

“薛匪風能使的招數,沒道理我不能用,以後的事情我替你們擔著。十萬大軍算是閩州和青州驟然多出來的人口,就算有慕莊主支持,就算你們占領了官府的糧倉,又能支持多久?你和我都不會忍心看著將軍帶頭挨餓,對吧?”

常蟬啞口無言,她剛在將軍麵前保證不讓夫人受一點苦,轉頭沈清然情理相逼,她又無話反駁。

她不知道青州情況怎麼樣,她教唆兩個紈絝子弟帶她混進閩州的糧倉。裡麵確實所剩不多,北方戰事吃緊,太子從南方調糧,已經耗空了好幾個糧倉。

她掙紮了會兒,一邊是夫人受苦,一邊是將軍和十萬大軍,孰輕孰重,她哪裡不明白。

“我聽夫人的。”

沈清然滿意:“那你兩個弟弟就交給你了。明天我們出發去棉莊。”

他選擇常蟬,就是因為常蟬更加理智,常銘和常穗某些方麵認死理,就是車軲轆上一天也沒用。而說服了常蟬,就能間接壓製兩個弟弟。

常蟬:“……”

她就說夫人怎麼一見她就開口。

將軍前腳走,夫人後腳走。

常蟬覺得將軍不在時的夫人有點難辦,將軍還是趕緊大獲全勝把夫人接走吧。

常蟬奉命敲打兩個弟弟,弟弟礙於大姐的淫威,委委屈屈地答應了。

“姐……”

常穗對於沈清然給的建議有些猶豫,但是他姐恰好出現在山莊……

“怎麼了?”常蟬揮著一米長的擀麵杖,餘光瞥向弟弟。

常穗難以啟齒,倒是一旁的熱衷八卦的常銘幫他說了,他在天下山莊呆了半天,親熱地挽著管家喝茶,把情況摸得七七八八。

“小弟被人纏上了!”常銘義憤填膺,“慕莊主看上他了,聘禮還沒給呢,就一天天地想摸小手。哥哥沒用,打不過那個大尾巴狼。”

但其實哥哥隻想看戲。

常蟬眼睛一眯:“你把他約出來。”

敢欺負她弟弟

常穗沉默了下,答應了。

……

夜半,曇花吐蕊,月色朦朧。

慕莊主閒庭信步應邀,他覺得自己用耐力和恒心打動了這個小麵癱,女裝都穿了,其他的還會遠嗎?

柳樹下站著一個黑衣女子,抱著胸半倚著樹,身材高挑容顏昳麗。

常穗答應他晚上穿女裝給他看,結果就是女式夜行衣?

慕文寇想了想常穗的性子,又覺得小麵癱能做到這個程度實屬不易。

夜行衣也好,看那腰細的!

慕文寇腳尖點地,身影從上空掠過,長手一按,撐在常穗身後的柳樹上,一手撈住腰身,常穗的女裝一如他想象中的冷酷豔麗,正想調笑兩句,突然嘴角一僵,痛得俯下身去。

小腹被揍,眼前五指如同鬼影閃過,唰一陣,慕文寇臉上多了四道鮮紅抓痕。

“敢調戲姑奶奶?”常蟬揪住愣住的慕文寇衣領,“膽子挺大?”

慕文寇這輩子沒被人抓過臉,頂著一側的大花臉,終於反應過來。

他認錯人了!

這是常穗他姐!

真動起手來,慕文寇不輸常蟬,兩人在水邊眨眼間過手幾十招,花木摧殘,雞飛狗跳。

打得累了,常蟬猛地收手:“警告你,不要欺負我弟弟。”

慕文寇同時停手,摸了把臉,指尖有淡淡的血腥味。

嘖,得好好利用才行。

他也不回去上藥,徑直往常穗的屋裡走,一看見常穗就告狀:“你姐把我撓花了。”

常穗知道慕文寇有多重視外表,如今上麵憑空添了四道血痕,看起來淒慘可憐。

他一伸手,似乎是想碰。

慕文寇立即握住他的手:“你給我上藥。”

常穗頓了頓,雖然早知道常蟬不會留情,但看見慕文寇這樣,竟然於心不忍:“好。”

慕文寇頓時覺得自己賺了,他仰著頭,等常穗給他擦臉。

離得這麼近,一定能看清他的五官。

慕文寇十分懷疑,常穗向來不正眼看他,錯過了他的英俊,所以才這麼不冷不熱。

“嘶……輕點。”慕文寇適時賣慘,“小穗兒,大姐好凶。”

常穗想起三兄弟小時候的日子,三隻白白嫩嫩的小團子排排坐,給她姐輪流捏臉。

幸好常蟬的愛好轉移得快,如花似玉的弟弟捏兩天就膩了。

此時再看著慕文寇的臉,不知為何有些好笑,動作不自覺放輕,便也沒有計較他言語上占的便宜。

慕文寇得寸進尺:“大姐這一抓,我以後看見女人就怕,怕是不能娶妻生子了。常穗,這事你得負責。”

常穗:“……”

慕文寇一錘定音:“你故意讓我進圈套,全責。”

……

閩州青州政權悄然被奪,大部分人的生活都不受影響。當地駐軍首領曾在西北作戰,是薛匪風的手下,抗爭了幾下,便繳械投降。

不投降又能如何,朝廷自顧不暇,援兵都是天方夜譚。

朝廷得到消息,滿朝文武為之震驚。北有北彗,他們向南安居,結果南邊最富庶的兩州被占了!稅收糧草都成了問題。

薛匪風上書告罪,“因為聽聞閩州水賊橫行,百姓苦不堪言,更有叛賊從中獲利,將大齊物資運往北彗,間接導致濮陽戰敗。臣輾轉反側多日,痛定思痛,帶著一萬殘兵輕騎簡行,突襲閩州,斬獲曹同方頭顱,日前已經借著天下山莊的名頭上報朝廷。”

“臣腿腳不便,覺得閩州水土養人,請朝廷下發詔書,允許臣在閩州暫歇。”

薛厲風接到奏報,險些嘔出一口血,那叫一萬殘兵嗎!十萬人都給帶走了!

薛厲風把薛匪風定為反賊,下令平寇。他真的顧頭不顧尾了,北彗虎視眈眈,竟然一心想撤除布防,向南發兵殺了薛匪風。

事關重大,薛厲風代為監國,令還未下,清醒的文武百官立刻去皇帝寢宮,跪求皇帝出來主持。

他們安逸慣了,從主張遷都開始,一退再退。薛匪風年少被國師算出命中帶煞,影響國祚,他們極力讚成陛下冷落原本精彩絕豔的皇子;後來薛匪風全軍覆沒,果然應驗了十幾年前的卦象,沒有一個二品以上的大臣請求徹查原因。在那之後,大齊屢戰屢敗,也歸咎於薛匪風——如果不是這個煞星折損了十萬大軍,北彗根本不可能囂張。

千古罵名都是薛匪風的,他們安逸享樂,迎和上麵就好。

朝廷棟梁上爬滿蛀蟲,猶如一副空殼,大廈將傾。

現今,這群人又看清了利弊,與其兩麵受夾擊,薛匪風到底算自己人,陛下應該封一個親王,安撫薛匪風,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薛厲風咬碎一口牙,也隻能吐著血幫皇帝擬旨。

“論功行賞,封薛匪風為親王,總領兩州事務。”

薛匪風上書要求發放糧餉。

這是他第一次要糧餉。

以前在西北,後方全聽薛厲風的安排,有糧草最好,薛厲風說糧食減產拿不出來,他也毫不懷疑,沒錢有沒錢的兵法。

這回一下子掏空了國庫,連個銅板都沒留。

……

棉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