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這麼難,要是畫不好,容易崩心態。你才高一,急什麼啊?”白璐語氣中已經透出濃濃輕視。
“……”華婕眉頭微顰,她怎麼就入了白璐的眼呢?
這人怎麼就這麼愛對彆人的事兒指手畫腳呢?
她想畫什麼就畫什麼,乾卿何事?
有一瞬間,華婕想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要算了。
本能的怕事,想要不理睬自己的意願和想法,去屈就他人的看法與觀念,就順著白璐的意去畫簡單靜物組。
但這個念頭才起,她後背就炸起一層雞皮疙瘩。
無名火泛濫,她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重生一世,她是絕不會再這樣躲躲閃閃、畏畏縮縮的活了。
他人的看法怎麼就那麼重要了?
狗屁!
如果在這世上,她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的看法,自己都本能忽視自己的想法,憑什麼乞望他人尊重?
“我沒急呀,我就是想畫這個。又沒要你跟我一起畫這組,你急什麼呀?”華婕聲音很冷很輕,臉上卻帶著似開玩笑般的笑容。
在少年宮這個美術班裡,年少的華婕可以說是脾氣最軟最囊的一個,從來不會拒絕,也沒反駁過他人。
白璐完全沒想到華婕會忽然給了她一個軟釘子碰,關鍵是這軟釘子紮人還挺疼,她臉色漲紅,卻被堵的一句話說不上來。
再想跟華婕往來幾句時,人家已經低頭從畫板裡抽出合適大小的素描紙,挑筆削筆準備開畫了,壓根兒沒想繼續跟她糾纏。
白璐瞪著華婕的眼神從愕然到嘲諷,見唐陽看過來,便大聲道:
“可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還不識好歹。”
“她要畫就讓她畫唄,你管她呢?她試過後確定畫不了,自然就會跟你一塊兒畫了嘛。”唐陽回瞥華婕一眼,似勸白璐,語氣卻也飽含著對華婕的不以為然。
“可不是!真以為自己能畫的跟你一樣嗎?也不嫌丟人。”白璐立即應和。
唐陽那種高高在上,看待華婕如看哭鬨小兒般的優越感,比白璐的愚蠢更令人作嘔,華婕倔強的抬起下巴,轉頭問唐陽:
“你是用嘴畫畫嗎?”
語氣冷漠,眼神鄙視。
“……”唐陽臉瞬間發燙漲紅,她一向驕傲,為人處世從來端著架子,因為家境不錯、學習不錯,畫畫也挺好,被家長老師和同學們吹捧慣了,哪受過這樣的冷嘲熱諷,完全無從招架。
白璐見唐陽被懟的麵紅耳赤,便要上前狠狠跟華婕吵一架,這時張老師從門外抱著一個紙箱走進來,瞧她們一眼,說了句“來的挺早~”,又轉向牆邊將紙箱裡的石膏一個個搬出。
白璐不敢在張老師麵前惹事,狠狠瞪了華婕一眼,終於不再糾纏,堵著氣回了簡單靜物組邊坐下。
這時其他學生也陸續進了畫室。
張老師整理好新買的石膏,拍著手上的粉灰,溜達著打量起哪些學生選了哪組靜物。
白璐一邊削鉛筆,一邊仍在忿忿瞪視華婕背影。
見張老師目光似乎正落在華婕身上,腦內靈光一現,她忽然開口道:
“張老師,以華婕的水平,應該選簡單靜物吧?她這樣跑去畫最難的一組,這不是空占著位置嗎?她又畫不成。”
白璐大嗓門似乎沒有收著,桄榔一嗓子喊的畫師裡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華婕。
不少讀空氣能力較強的學生,忍不住替華婕尷尬起來。
這要是張老師說華婕畫不了最難那組靜物,間接點出其不自量力的愚蠢,讓她換到簡單那組去畫……華婕站起身拎著畫板畫材挪地方的過程,眾目睽睽,得多羞恥,多難堪啊!
簡直不忍看,呼吸都嫌尷尬。
白璐察覺到空氣滯澀,眼神透出得意來。
她倒要看看,華婕還敢不敢囂張了。
華婕眉頭漸鎖,臉色凝重的看向張老師。
唐陽臉上的熱意隨之褪去,她沒有看張老師,而是篤定的盯住了華婕,好整以暇的等著看華婕熱鬨。
她要好好享受華婕的每一個難堪表情,那可有多過癮。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張老師頓了下,竟沒有讓華婕換組。
張向陽想起上周華婕匆匆跑掉時,留下的那幅畫。
那幅恰如其分的優秀素描作品,絕對是畫室裡其他所有學生都及不上的水平。
她也想再讓華婕好好畫一幅,看看上次是偶然間的超常發揮,還是這孩子的水平就是突飛猛進的變強了。
“華婕就坐那兒吧,畫畫看。”張向陽語氣認真。
白璐愕然瞪向老師,不敢置信。
張老師一向要求學生們什麼水平就畫什麼畫,以往有學生要畫不合適自己水平的畫時,她從來都是嚴厲阻止的。
不僅僅是怕學生崩心態,更擔心急於求成會破壞學生的畫畫節奏。
張老師對此事的口頭禪是:地基打歪了,高樓是建不成的,還會塌。
可今天……怎麼就讓華婕跨越兩個難度去畫對於高三學生來說都不容易的靜物組了?
難道老師覺得華婕能畫?
不僅白璐,其他同學也有些吃驚的看向華婕,以往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仿佛忽然不太一樣了呢。
唐陽沒能在華婕臉上看到熱鬨,反倒是她自己的臉色精彩異常。
華婕手搭著畫板,眸光掠過唐陽,忽然得意一笑。
這笑容意味深長,讓唐陽才退燒的臉又燙起來,滿臉的鬱結和羞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