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倒是挺快進入到他的乖弟子的角色裡,將他的所有話都當訓教了嘛。
“你誠心挺夠的,要學習的,是彆的內容。”沈佳儒胸有成竹道。
華婕仰頭,恰巧走到窗邊,窗外黑壓壓雲隙間穿出的陽光灑在沈佳儒身上。
她望望老師的表情,又看看窗外,伸出手掌心朝上,接住一握光芒。
沈老師對於如何引導她蛻變,已經有規劃了嗎?
她也迫不及待了呢。
……
二樓畫室門口走廊上,孫楠盯著華婕和沈佳儒的背影,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頭問張向陽:
“沈佳儒老師把華婕收為徒弟了?”
“是的。”張向陽與有榮焉的昂頭,那孩子是從自己這個‘雞窩’裡飛出去的鳳凰,她的畫室也跟著蓬蓽生輝了呀。
“你怎麼把她推薦給沈老師的?”孫楠皺眉,一副質問對方使用了什麼非法手段的表情。
“華婕是靠自己的實力,得到的認可和尊重。”張向陽回頭瞪了孫楠一眼,惡賊眼裡所有人都是賊。
“……”孫楠。
“老師,她以後是不是其實不會來畫室了?”景年問。
“……”唐陽也看向張向陽。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張向陽。
“……”景年:老師,您真的是在說學生嗎?
“……”唐陽。
“華婕去找我拜過師。”孫楠忽然開口。
“?”張向陽。
“?”景年。
“?”唐陽。
“我拒絕了……”孫楠。
“……”景年。
“……”唐陽。
“忘了吧,就算你收了,也留不住。”張向陽。
“……”孫楠。
……
沈佳儒一心急著回去將華婕方才畫的色彩對撞,自己嘗試一下。
或者就狠下心,在那幅掛在牆上的畫上做嘗試——
不要怕改變會失敗,咬著牙抱著可能毀掉一幅畫的決心,撕裂過去,嘗試著接受完全不一樣的畫法。
於是,帶著抱著畫板和書包的華婕,果斷離開少年宮。
趙孝磊車速不慢,厚雲積攢的雪還沒飄落到地上,他們已經到了家。
帶著華婕熟悉幾個畫室,跟她簡單講解了下周末上課時間,喝口水看著少女在一張凳子上坐下,把自己的畫材和畫板放在空地上,算是暫且在他畫室中安頓了下來。
直到此刻,沈佳儒也沒想起自己去少年宮時,原本打的是送兒子的旗號。
有了徒弟,忘了兒子。
“你那破書丟了吧,竟誤導人,下周起我帶你水彩入門。”沈佳儒嫌棄的指了指華婕剛從書包裡抽出來的水彩教學書。
“啊……值不少錢呢,我帶回去賣廢紙吧。”華婕窮的明明白白。
“咦?你帶著車鑰匙又乾嘛去?”透過畫室敞開著的門,沈佳儒瞧見趙孝磊似要出門。
“沈墨還在少年宮呢。”趙孝磊道。
“……哦。”沈佳儒這才想到自己還有個兒子,“讓他自己騎自行車回來唄。”
“老師,我們去的時候開車帶著他,他就沒騎自行車啊。”趙孝磊指了指院子,自行車在院子裡丟著呢。
他要是不去接,沈墨就得徒步大幾公裡,頂著風雪,自己走回來。
他們剛才從少年宮回家,倒是把華婕的自行車塞後備箱裡帶回來了。
華婕的自行車都沒忘,沈墨卻被忘的乾乾淨淨。
“……啊,那你去吧。”沈佳儒看看天色,催促道:“要下雪了,快去吧,等回來了,再開車把這孩子送回家。”
“……好。”趙孝磊點了點頭。
所以沈老師催他快點,不是擔心自家兒子在風雪中會冷,是擔心趕不上送新收的親學生回家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騎自行車回家就好。趙老師您慢點開車,注意安全。”華婕忙探頭道。
“嗯,你跟著沈墨叫我磊哥就行。”趙孝磊擺了擺手,姿態有些懶散的在門口換鞋,然後不忘跟沈佳儒道個彆,便出了門。
大門關上的瞬間,雪花終於落了地,撲朔朔一片白茫茫,勁鬆又要降溫了。
……
大幾公裡外,少年宮籃球場上。
年輕人們一見下了雪,便招呼著各自回家,不打了。
沈墨捋了下短發,雪花落在臉上便融化,他又抹了把臉。
在球架下撈過羽絨服,抖落雪花套在身上,他先溜達到二樓畫室。
得知小土豆已經離開了,據說再也不會回來。
揮散從畫室裡帶出來的悲傷氣氛,他走出少年宮大樓,走進大片空地。
雪忽然下大,拇指指甲那麼大的雪片子被風吹的直往臉上糊。
他收緊衣領,縮肩頂著風雪快步跑到趙孝磊停車的地方,發現這裡空蕩蕩的,早沒了他家汽車的蹤影。
站在停車位邊,少年耳朵瞬間凍紅,他冷的跺了跺腳。
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被遺忘在這裡了。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天地一片蒼茫,沒人要的小孩兒傲立雪中……
累了,不會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