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無趣人生的轉折點(一)(1 / 2)

重生之大畫家 輕侯 13187 字 7個月前

沈佳儒在圈子裡的號召力到底有多強呢?

清美雙年展的請柬裡,都要巧妙的將‘沈佳儒’三個字悄悄藏進去,既能讓收到邀請函的人看到他的名字,又不會顯得很刻意。

畢竟,沈佳儒是當下國內外都知名的頂級畫家,當年也曾一舉打破當代國內畫家的畫作售賣金額。

到現在為止,很多人還在為沒能買到一幅沈佳儒的畫,而覺得扼腕。

那麼現在,難得的機會來了,雖然不是沈佳儒本人,但畢竟是沈佳儒親自教出來的徒弟,就算不買,來也總是要來的嘛。

國內許多藝術品圈子中的大買主都收到了邀請函,包括一些富商名流,也是潛在的購畫者,清美雙年展當然也不會忘記他們。

陳安通是個在國外長大的abc,父母在幾十年前到美國打拚,趕上了好時候,又有好運氣,拿到綠卡,賺到錢,並將他培養長大。

初入社會準備闖一片天地時,父母的祖國經濟開放,大量支持外資入場。

陳安通便趕著這個潮流,帶著美元和美式資本運作法來到上海。

他開了一家廣告公司,在浦江邊開了一家德國餐廳,收入相當可觀,但整個人的情緒卻逐漸開始出問題。

越是聚會,曲終人散後越是孤獨。

越是賺的多,心裡越覺得空虛。

越是努力拚搏,越是辛苦搞事業,他越是陷入迷茫,每每午夜夢回,總忍不住問自己:我活著,如此努力,如此賺錢,如此日複一日向前,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與人喝酒時吹噓自己的事業有成?為了arty時受女性追捧?為了買名牌追求極奢的物質享受?

可物質的享受是有極限的,再好吃,再舒服,再奢華,也無非就是衣食住行而已。

狂歡後總覺索然,人生好像就是不過爾爾。

他還有巔峰可以攀登,自己也遠沒有達到事業的極限高度,甚至還沒有成家,未嘗過情投意合靈魂相契的愛情,也不懂生兒育女的天倫之樂。

但……怎麼就忽然泄了勁兒呢?

他不想通過酗酒麻木自己的失落情緒,便總在低落時健身運動,提升興奮度。

當沐浴後穿上休閒西裝來到公司,他意外收到了一封邀請函——

它來自北京,是清美雙年展印的邀請函。

但郵寄給他的,卻是他住在北京的好朋友。

這位朋友說,清美雙年展是一場飽含年輕人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充斥著未入社會、對未來充滿期待和向往的年輕人的蓬勃生機,還有濃濃青春味道的畫展。

而且是一場質量不低的未來藝術家畫展。

他的朋友知道他常受自己大腦中的哲學難題困擾,希望他能到北京來看一看這場畫展,受一下藝術的熏陶,或許會有不一樣的體悟。

捏著這張邀請函,陳安通在辦公室裡坐了十分鐘後,終於做了決定。

5分鐘後,他的秘書替他訂好了隔日的機票,赴京7天,對於從沒買過畫、也沒有這方麵愛好的他來說,雖對畫展並沒有太多期待,但……就當是自己的心靈放鬆之旅吧。

2月7日,中國人的元宵佳節,陳安通抵達北京,受朋友全家招待,蹭了一頓彆人家的團圓飯。

獨自回賓館後,他再次陷入情緒低穀,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他覺得自己多愁善感又軟弱,仿佛葬花的林黛玉。

美國的牛仔精神對他顯然沒起到作用,活到32歲,他仍是個常常憂愁,常常思考人生而得不到答案的雙魚男。

這一夜睡的很淺,隔日一早,他便先捏著邀請函奔赴清美雙年展畫展。

畫展門票隻需1元,與其說是門票,不如說是一個付費欣賞藝術的儀式感。

雖然隻有1塊錢,但對於想進展蹭暖氣的大爺大媽們來說,卻也是個絕不會踏進去的門檻。

是以畫展雖然辦在人來人往的大型藝術展館,卻也並不紛亂擁堵。

展館很大,布置了幾個隔板,讓人踏進後要繞過幾個拐角才能走到底,提升了逛展趣味性。

參展的30幅畫被掛在牆上,展館中央放置的玻璃台中展貼著清美的照片和學院故事。

還有一些清美雙年展頒獎時的照片展列,其中有不少華婕出境。

屬於她的每個鏡頭,都漂亮又稚嫩,滿滿的青春靚麗。

陳安通踏進畫展時,的確感覺到一絲寧靜,畫展不知非常簡單,灰白配色給人一種飽和度不高的高級感,鬆鬆散散的讓人筋骨舒展。

一幅幅畫看過,他忍不住無奈的笑,這裡環境很好,畫也很漂亮,但自己的確不是個懂得欣賞藝術的人吧。

他沒覺得這些畫有什麼特彆漂亮到值得購買後放在家裡的,說起漂亮程度,它們不如美女照片——

他更看的懂這些人畫的是什麼,而非畫的怎麼樣。

可是……

他走過每一幅畫,都覺得好似少了點什麼。

這些風景都在陽光下,靜物都在它們該在的地方,一切都很好,但就是……缺少能戳到他的東西。

寫意的國畫山水,有濃鬱的中國神秘的韻味。

亮色的油畫,濃墨重彩,帶來一定視覺衝擊,可多看一會兒,又不免視覺疲勞,甚至生出一些豔俗的觀感。

到底那些花重金買畫的人,買到的是什麼?

自己變成懂藝術的人的自我安慰?

附庸風雅?

買畫來洗自己的銅臭味,裝大雅大富之人嗎?

嗬。

畫展外圍擺的是十名之外的畫,越往內走,排名越靠前。

陳安通與一個穿著西裝革履的男人擦肩,轉頭看了一眼,對方一男一女,光看便知是家底不薄的有錢人。

他甚至嗅到了與自己同樣的管理者的氣息。

不知對方是否會想要買畫展中的畫。

正分神猜想著擦肩之人的購買意願,陳安通目光忽然被一幅氣氛灰暗的畫吸引。

這隻是一幅風景水粉畫,可他站立著望了一會兒,竟就產生了種看恐怖片般毛骨悚然的感覺,那是一種極端情緒的發泄,伴隨的戰栗。

他皺著眉,向前跨了一步。

畫中的細節瞬間變得清晰,那些果斷又大力的筆觸,不像是在勾勒繪畫,更像是暴怒之人拿著畫筆對著畫麵揮灑情緒。

他又後退了兩步,遠看之下畫的氛圍感更加濃重,陰鬱的,憤怒的,無奈的,被困住般的窘迫與怨氣……

無數情緒隨之而來,連陳安通自己也覺得措手不及。

他攥緊雙拳,眉心緊縮,如臨大敵般站著,目光也越來越幽沉。

許久後,他不自覺將右手按在胸口,忍不住自問。

他現在過著所有人都羨慕的生活,自己也覺得沒什麼可不滿意的,可……為什麼此刻會有這麼多負麵情緒?

難道他心中有表意識層麵的自己並沒有發現的,更深層次的想法嗎?

當陳安通再次回過神來時,已經是10分鐘後了。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一步一回頭的繼續往前走。

排名比這幅《雪原落日》更靠前的畫,技巧和色彩或許都更強,但卻很難再激發陳安通的情緒。

隨著走到展覽館最內,他的情緒又趨於麻木,整個人方才那種被衝到的狀態逐漸消失。

他莫名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就看到了並排擺在一塊兒的三幅畫。

【《成長·蛻變·化蝶》華婕。】

這個標簽下,還有一行字:

【水彩畫在當代遠不如貼近油畫的水粉畫熱門,為什麼你仍要畫水彩畫來參加比賽呢?】

陳安通抿住唇,仰頭從左側第一幅《等待乘車回鄉的青年》開始看。

一趟畫展走下來,他已能辨認的出,這幅水粉畫的畫技應該算不錯的。

他在畫中人物的表情中讀到了一股酸澀又平靜的情緒,似的憐憫,又像是自怨自艾。

但同時又從人物對比背景的處理中,看出作者對勞動人民的認同——

筆者將青年放大,迎在廣中,仿佛比四周那些看起來更體麵的人,都聖潔榮耀。

陳安通想,畫者應該是出生在勞動階層,才能對打工人的勤勞樸實,如此讚頌和認同吧。

這幅畫,竟勾起他小時候跟著父母在美國吃苦的那段歲月回憶。

在那時候他的眼中,父母的形象,大概就如《等待乘車回鄉的青年》中的青年一樣,看起來狼狽,疲倦,又窮困,但眼中有光,心中有希望。咬著牙的堅毅輪廓裡,是滿滿靠勤勞拚搏出美好生活的生機。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為什麼他眼中沒有這樣的神采了呢?

第二幅,《木匠》明顯是水彩畫了,比之第一幅更清透,所用的紙張、顏料和畫法都不一樣了,筆觸似乎有許多生澀的地方,卻又讓人無法挪開視線的色彩運用。

還有整個畫麵線條與色彩搭配創造的溫情,連觀畫的人,都讀的出那股含著微笑的愛意。

陳安通不知不覺掛起淺淺笑容,仿佛在體會到畫畫人的心情後,不自覺的與對方那時的表情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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