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從過往中解脫(二)(2 / 2)

重生之大畫家 輕侯 18784 字 4個月前

“老師,這幅畫也太複雜了吧。

“半身像,還有豐富的背景,而且細節衣物、手套、包袱等東西也太多了,這得畫到猴年馬月去啊?”

學生們叫苦不迭。

“雖然畫麵豐富,但其實畫者並沒有無限細化。

“除了主體人物和畫作者想要表達的核心內容外,都是用非常簡化的方式處理的,這些用最少筆觸勾勒靜物的手法,更要學習臨摹一下了。”趙老師對著這幅畫,忍不住讚歎,雖然有些匠氣,但還真是教科書級彆的一幅畫高考臨摹啊。

“老師,我們考試的時候,要畫的這麼難嗎?”學生仰頭看著這幅畫,眼中充滿了恐懼。

“應該不會這麼難,但如果能畫到這個水平,一定所有藝考無敵手。來來來,都選個角度該坐的坐,要站的站,抓緊時間開始畫吧。”趙老師拍手招呼孩子們道。

1塊錢看展,不僅能感受下全國年輕人的水平,欣賞到各種風格的畫,還能一坐一天的臨摹,簡直太值了。

趙老師安排著孩子們一排一排坐好,自己則站在邊上,仔細打量起前三的畫作。

季軍的國畫就不用看了,現在孩子們高考還沒考呢,完全不考慮。

冠亞軍的畫中,冠軍人像的處理有太多涉及個人風格的內容,對於這些基礎都還沒打好的學生們,臨摹的話很容易因為不懂得分辨而誤入歧途。

這幅《等待乘車回鄉的青年》就非常妙了,每一處光影的處理,筆觸的處理,結構的處理,都在藝考考核範圍內,都做的中規中矩十分優秀。

簡直就是高考藝考樣板展示畫作啊。

盯著學生們畫畫,趙老師閒著也是閒著,認真打量起亞軍華婕的第二幅畫。

畫者棄水粉而開始畫水彩,但仍能看出許多筆觸和畫法習慣仍停留在水粉畫的技法中。

但莫名的,將水粉畫的技法融入水彩畫中,使用透明顏料厚塗,竟有一種奇特的清透又豔麗的感覺。

趙老師嘶一聲,忍不住喃喃自語:

“難道現在大學已經開始研究多種畫法雜糅使用的新型畫法了嗎?

“這是國內大學院校準備鑽研的新賽道?”

“不,這是畫者自己的個人行為。

“不過的確給大學院校提出了一個新的方向,繪畫這個藝術形式,或許本來就不應該完全框在‘油畫’‘水彩畫’‘水粉畫’‘國畫’這些已成型的形式中,可以在‘抽象畫’‘版畫’‘雕塑’等形式和畫派之外,不斷的尋求新的對美、對藝術的表達。”

不知何時走到他們身邊的王建,開口插言道。

“您是?”趙老師挑眉。

“啊,我是這次清美雙年展的組織者之一,我姓王。”王建笑道。

“王老師您好。”趙老師忙伸手與之相握。

“哇,這個真的畫的好厲害啊,這個線條我臨了半天,還是手抖,人家這手穩的,嘖嘖。”

“那個顏色怎麼調的?我怎麼調了半天也調不出一樣的顏色?”

“我艸,怎麼越臨摹越難了?這些筆觸壓上去,我明明是照著畫的啊,怎麼就是不一樣?”

“哎,我學會了,這個地方要留口氣,你把那邊畫死了,兩個顏色完全壓住了,顯得悶。”

“這麼厲害的嗎?畫畫tm的是偵探才能乾的活吧?”

“啊啊啊啊,那個顏色到底是怎麼調的啊?你們這調的也都不對啊。”

畫畫的何必為難畫畫的?

這位亞軍選手,何必畫的這麼難,嗚嗚。

“算了吧,差不多得了,彆這麼追求完美。人家畫了一輩子畫能調出那個色,做出那個筆觸,我們才高二,差不多畫畫就可以了。能臨摹出一半水平應該就能過藝考了,難道你們還追求畫出來跟書上印的似的?”

一位男生見身邊同學們越臨摹越痛苦,簡直一個個都要崩潰似的,忙開言安撫。

“這是清美院高材生畫的吧?”趙老師忍不住好奇,他既沒有每個月購買《視覺111》的好習慣,也沒有提前了解一下清美雙年展參賽者的狀況,是以對華婕一無所知。

在她想來,這位畫者,一定是美院即將畢業的大學生吧?二十郎當歲,每年的畫作都能成為大學校園裡被追捧的優秀展品,是同學間的‘彆人家學生’,這個樣子。

王建轉頭與站在身邊的喬百萬相視一笑,目光掃過所有孩子們和趙老師,看似不認識,實際上非常壞心眼的道:

“不,不是我們學校的大學生。

“實際上,這個亞軍華婕,畫這幅畫的時候才15歲,是北方小城勁鬆的一位高一學生。”

“……”

“???”

“!!!”

“what???”

“我艸!”

“天啊——”

正埋頭專注臨摹華婕畫作的學生們,忽然齊齊抬頭,異口同聲發出獨屬於自己的驚歎(憤怒)之音。

“比……他們還小一歲???”趙老師看了一眼自己的學生們,然後不可思議的望向王建。

這……到底是他這個老師教的不行,還是他的學生們太過愚笨?

怎麼人家孩子才15歲就能畫出這個水平,而他的學生們都十六七了,臨摹都臨不像?

一瞬間,趙老師連同她的學生們各個麵如死灰,無法接受現實。

打擊太大,侮辱性還賊強。

摔筆!

寶寶們不開心,寶寶們不想畫了!

……

喬百萬站到這三幅畫前時,就知道自己一定會買下它們。

第一幅《等待乘車回鄉的青年》,的確如圍著畫的老師和孩子們所說,略顯匠氣。

但他沒辦法不為畫麵動容。

看著畫上的青年,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家裡生活太艱難了,娶不到媳婦,打不到好工,又失去了接班的資格,不得不離開家鄉去外省打工。

奔波著一毛錢一毛錢的攢自己的財富,窮困潦倒,好像四處奔波著挖找食物的野狗。

那時候,他從一個地方換到另一個地方尋找出路時,大概就是這樣的神態吧。

茫然的等待,除了疲憊和倦怠,一無所有。

他的手也是那般滿是老繭,臟兮兮的甲縫和指紋裡全是泥土汙黑,仿佛這輩子都洗不乾淨。

身邊許多跟他一樣的人,就那樣有一天每一天的過,渾渾噩噩。

大家一起經曆絕望,痛苦,被人當老鼠一樣轟趕,也被人狠狠欺負壓榨,過的不像個人。

後來,身邊不少人慢慢停在原地,被生活壓扁了,不再掙紮。

可他卻不甘心,他什麼苦都能吃,什麼活都能乾,拚了命的苦熬,發誓一定要賺到錢。

他很幸運,抓住了人生中最至關重要的機會,一點點攢到最初的資本,活下來,然後慢慢變成一個受人尊重的老板。

彆人隻看到了他現在的暴富,卻不知道他也是苦命人家的孩子,也是咬著牙挺過來的。

王建站在喬百萬身邊,剛才還一直跟對方聊兩句,這會兒卻噤聲不發一言。

他看到了喬百萬泛紅的眼眶,看到了對方滄桑眼角含而未下的淚水。

他不知道華婕的畫作到底觸動了喬百萬怎樣的過去,但很能明白這種與畫作表達的情緒共鳴時,那種情難自已。

這就是畫作的魅力,沒有隻言片語,卻能表達浩瀚無邊的情感。

不同的人會在同一幅畫裡產生截然不同的體悟,也會有各不相同的情緒反應。

王建的情緒也變得感傷起來,受喬百萬影響,表情莊重站著,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喬百萬悄悄揩去眼角的晶瑩,又將目光轉向《木匠》,這幅畫不再是對勞動者的同情,但仍有對勞動者樸實勤勞的讚歎,還有一種貼近生活的細膩情感在表達。

這些勞動的人,無論是木匠還是誰,他們可能是你的父親,可能是你的兄弟,可能是你的母親,也可能是你自己。

總之,勞動人民就在你身邊,融入到你的生活裡,那樣親切又溫暖。

喬百萬被那種‘父子’一齊勞作的融洽氣氛所感染,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和孩子。

然後,他又望向最後一幅《冰晶中的無數個我》。

喬百萬沒有那麼多精神層麵的困境與掙脫,他的人生就是闖,拚了命的闖,死扛著闖。

所以他沒有如陳安通那般的震顫,但喬百萬卻從畫裡讀到了‘解脫’。

那種從痛苦中解脫,從過去中解脫的自由。

喬百萬閉上眼,默默吐出一口氣,就是覺得舒服。

看這三幅畫,他看過了自己的人生,看到了自己的成功。

那些永遠忘不掉的過去,所帶來的怨氣和痛苦也得到了解脫。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怎麼能在畫中做出這麼多表達呢?

喬百萬睜開眼,轉頭對王建道:

“這三幅畫,我想買。”

“喬總,一幅10萬,您確定有購買意向嗎?”王建問。

“是的。”喬百萬認真點頭,眼神都透著堅毅。

“是這樣,那請您跟我到貴賓室做一下登記,交一下定金。

“這三幅畫因為有多人表達購買意願,必然會在畫展結束後進入拍賣環節了。

“到時候要價高者得,您確定願意參與競價嗎?”王建再次詢問。

喬百萬搖頭苦笑,又覺得不出所料:

“果然會喜歡這三幅畫的人,還不止我一個嘛。”

“是的,還有一位上海的老板表示想一起買下這三幅。

“另有一位流學歸國的女士願意買第三幅作為收藏。

“還有一位白手起家的南方企業家,想買這幅《等待乘車回鄉的青年》。

“一位來我國做投資生意的法國人,想買這幅用水粉畫法繪製的水彩畫《木匠》,他覺得這種畫法代表了孩童般不受拘束的繪畫理念,在畫展滿室皆巧的環境中,是難能可貴的‘拙’,繪畫求拙不取巧,他認為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品……”

王建一邊講著,一邊引喬百萬往貴賓室走。

“我一定會來參與競價……

“真沒想到,這麼多……”

喬百萬的聲音逐漸變遠,也變得模糊不清。

留在原地臨摹的學生和趙老師都還回不過身來。

“一幅畫10w?還是拍賣前的價格?”

“10w是什麼概念?我的天……我爸我媽加起來要乾好幾年!”

“我……我也能有這麼一天嗎?”

“彆想了,看看自己跟人家的差距。”

“那我賣個一幅1000行不行?”

“你是傻子嗎?畫畫這一行,隻有10w和0的區彆。要麼是頂級畫作,無數人追捧,要麼就是普普通通,哪怕是‘還不錯’級彆,也無人問津。藝術品跟生活必需品可不一樣,人們隻追求最強的少數作品!”

“……那我還是學學設計之類的吧,我聽說現在國外許多人做電影做遊戲啥的都需要美術強的人,以後說不定也能往那個方向走走呢。魂鬥羅、超級瑪麗的人物和場景不都是需要畫出來的嗎?”

“啊……一幅畫10w啊,好羨慕啊……我……我覺得我又能畫了!”

“讓我畫!我還能進步!我要賺10w!!!下一屆雙年展等我!!!”

……

半個月後,喬百萬接到畫展結束、邀請他參加拍賣的電話。

帶著自己的一位秘書、一位保鏢,和一皮箱現鈔,他再次踏上飛往北京的飛機。

“喬總,您帶這麼多錢,對那幾幅畫是誌在必得咯?”秘書坐在喬百萬身邊,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好奇開口。

“嗯,幾十萬帶上,總歸要買點什麼回來。”

“您是說,如果買不到那三幅畫,也要買到彆的畫嗎?”

“不,如果買不到那三幅畫,就買搶走畫的人的頭。”喬百萬道。

“!!!”秘書愕然瞪圓了眼睛,不自覺看向喬總另一邊的保鏢。

怪不得這一趟帶了保鏢嗎?

啊……這……他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喬百萬轉頭看他一眼,“我開玩笑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