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邊崩潰,邊前行(三)(2 / 2)

重生之大畫家 輕侯 10968 字 4個月前

還是要學設計,一個單一個項目的賺錢。

她也害怕,也在扛著壓力不斷向前,她理解方少珺看著身邊人不斷成長時急迫的心情。

但,著急大概是最沒有用的一種心情了吧。

“……”方少珺與華婕目光相撞,兩人都抿著唇,從對方眼中讀到了如出一轍的好強。

“下節課開始,水粉、素描這些畫4開,油畫還是從8開畫起吧。”沈佳儒摸了摸華婕的頭,目光掃過方少珺、錢衝和陸雲飛,淡然說道。

方少珺提出要畫油畫時,沈佳儒就知道她急了。

而這種著急,對於一個畫家,有時候甚至是致命的。

畫畫從不是個趕時間的事兒,有時候就是要‘不急’,像陸雲飛一樣慢條斯理的塗抹出腦中所想。

你可以畫的快,但不能畫的急。

是以,沈佳儒在帶著他們畫了幾小幅油畫後,便忽然提升尺寸,讓他們畫了這一幅大開油畫靜物。

不撞痛了,人怎麼會知道要停一停呢?

看到方少珺哭了,將情緒發泄出來了,他反而放心了。

一直焦慮一直急下去,或許某種狀態就會成為慣性,那才是致命的。

急過了,痛過了,就會記住。

以後每一次著急時,方少珺都會想起這個時刻,學會自我調節,才是畫家應該擁有的穩定性。

“繼續,來看陸雲飛這幅畫。”沈佳儒又拍了拍巴掌,示意大家收拾收拾情緒,每節課結束前的流程照常進行。

……

四個人的畫都點評結束,每個人都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間。

華婕的水彩也有問題,整幅畫的用色有些散,老師叮囑她——

雖然可以觀察到更多色彩,這方麵也是她的優勢,但還是要學會整合,讓顏色有主次之分。

不能哪裡都畫的很明確,畫麵哪個角落的顏色都一樣的豐富。

要讓一幅畫中的顏色也如素描裡的亮、灰、暗調子一樣有規律性,有節奏感。

哪怕要表達‘亂’和‘躁’,畫麵呈現的情緒可以如此,但畫法不能‘亂’,畫者自己不能‘躁’。

拿筆的人必須是清醒的,筆者眼中的畫必然是有規律性的。

華婕聽明白了沈老師的話,雖然心中難免有些沮喪,但找到了可以繼續成長的點,心情還是比較放鬆的。

方少珺也是這樣,雖然畫了好幾天的這幅油畫幾乎等同於廢了,但華婕開導了她的情緒,沈老師又專門就她的話一一點出問題。

她現在反而不恐懼了,人不怕困難多,就怕根本不知道困難有多少,困難是什麼。

沈佳儒鬆一口氣,這些日子他一直悶在家裡畫畫和教孩子們,今天趁著勁鬆市文娛口的領導請客,喊趙孝磊開車載他去理發,然後參加飯局,權當出去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沈老師走時,交代阿姨隻做沈墨和華婕的飯菜就好。

屋子裡隻剩切菜和大家整理畫材的聲音。

整理畫材時,大家時不時抬頭看看大客廳窗前地上擺的一長排畫,寒假以來大家畫的所有作品,都被擺在那兒,以方便學生們不斷複盤,時刻審視自己的問題,還能從一幅一幅畫的對比中,看出自己的進步。

方少珺幾人都揣著自己今天得到的新收獲,不斷的消化和反思。

沒有人注意到規規矩矩的錢衝,顯得有些過於規矩,過於沉默了。

方少珺的焦慮來源於她一直處在高處,害怕跌落,對自己的期望過高,被追趕的壓力和要準備大學考試的壓力過大。

可實際上,學習油畫以來,最難的其實是錢衝。

他是幾人裡,耐心最差的。

學習新的東西雖然更快,但也缺少慢慢磨基礎的從容。

要畫一幅4開大畫,他要耐著性子連畫好幾天,完成超大幅中更多的細節,更多的內容。

總是還沒打好第一層,就想直奔著完成度去衝了。

畫的亂七八糟。

4開幅大畫的繪畫,讓所有人的心態都開始浮動,除了陸雲飛過於穩健,每個人都仿佛在渡劫。

手腕上傳來陣陣刺痛,錢衝看了眼袖子下掩藏的繃帶。

他最近好像越來越頻繁發作,是不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總會有徹底爆炸的一天?

他隻有畫畫這一條路了,如果畫畫不能突飛猛進,他還有什麼活路?

過年期間,他跟父親爆發了3次衝突,他怕自己會有一天忍耐不住,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他實在太年輕了,15歲,他已經懂得了一切。

沒辦法像孩童時天真無知整日傻樂,所以痛苦——

即便能分辨是非,看清一切,他也還沒有足以改變什麼的能力。

一個少年,要想改變現狀,能做什麼呢?

他太無力了。

青春期隻帶來了憤怒和暴躁,卻沒有出路。

今天也沒能更好。

老師點評他畫時,甚至歎了一口氣。

這一聲歎氣是什麼意思呢?

對他失望?

他已經完了嗎?

如果不能靠畫畫掙脫生活的樊籠,他要將這滿腔憤怒和痛苦怎麼辦?

麵前的4開大畫一片黑沉,冷色調席卷整張畫麵,由於大篇幅的整體感處理不當,這幅靜物組就像一個兵荒馬亂的戰場,屍橫遍野,慘嚎連天。

是啊,誰會買這種畫?

怪不得他在清美雙年展上,也隻能得個第八。

是不是很快會出現無數個華婕,讓他甚至連前十都擠不進去?

他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畫畫上,寄托在這次清美雙年展的畫能賣出換得足夠的錢……如果失敗了呢?

他還能扛住多少個2年?

手指微微顫抖,錢衝心裡開始發慌。

意識到自己可能要犯病,他忙轉身想跑去衛生間。

卻發現一樓衛生間被人占著,轉頭掃過,方少珺和華婕都在,顯然陸雲飛正在裡麵。

他想伸手拍門,卻因急躁而變成一腳踹出。

超大的一聲‘砰’,嚇的方少珺和華婕轉頭望過來。

“一會兒我要是有什麼奇怪的行為,你們不用管我,也不用報警或者打120,過一會兒我自己就會好了。”他音調不穩,煩躁不快等無數情緒襲來,理性逐漸消失,整個人暴怒又恐懼。

他不想在方少珺他們麵前顯露這一麵,但他好像已經沒辦法了……

幾分鐘後,錢衝無法自控的倒在地上,蜷縮著身體用拳頭狠狠的砸地板,錘自己的頭,錘自己的手腕。

華婕和方少珺嚇的手足無措,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們甚至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很快,華婕捕捉到錢衝手腕上的繃帶,和因為狠砸滲出的血。

少年仿佛在竭力與自己作鬥爭,他一邊憤怒的想要攻擊身邊的什麼,一邊懊惱恐懼的不斷傷害自己。

當他抓起陸雲飛放在衛生間門口的涮筆鐵桶,猛擊自己額頭時,華婕再不猶豫,衝過去一把搶過錢衝手中的鐵桶,然後死死扣住了錢衝手腕。

少年大力掙紮,她根本壓不住他,甚至在撕扯中,被他一巴掌甩在肩膀上,手腕也被扭的生疼。

她不得不鬆手退開,但眼看著錢衝要撕開手腕上的繃帶撕扯自己的傷口,她轉頭朝有些呆愣的方少珺,和剛從衛生間出來的陸雲飛大喊道:

“過來一起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