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嘍~”
“又去畫室啊?”
“缺不缺模特啊?”
“哈哈哈,又有哪個學校的招生辦過來特招你啦?”
男同學們呼啦啦擦肩而過,後麵的女同學們也紛紛跟華婕打招呼。
不愧是天才少女,即便這些年沒有出新畫,仍然如此受歡迎啊!
“真好哇,學校裡每個人都認識你,每個人都跟你打招呼。”胡越忍不住感慨道。
“啊……這些都是我們班同學。今天是我們班做這棟樓的全樓打掃。”華婕忍俊不禁,她又不是校長,哪可能全校同學看見她都跟她打招呼啊。
“……哦。”胡越。
都怪今天采訪的那幾個同學把華婕吹的太狠,誤導他了……尷尬。
……
……
勁鬆一中的畫室很大,還不止一個,胡越在畫室裡參觀一圈兒後,看到了許多華婕的演示稿被貼在牆上或者黑板上,都是針對某個肢體或者某個靜物的教學草稿。
有的是近期畫的,有的則是高一時她做的,已經泛黃……看得出來,她已經在這個畫室裡,畫了幾年了。
看著華婕整理自己的畫材等物,胡越才要開口跟她聊兩句什麼,畫室門忽然打開。
胡越轉頭,然後瞳孔收縮。
“陸雲飛?”胡越忍不住低呼。
這不是最近幾年風頭正盛的超寫實新生畫家陸雲飛嗎?
近些年,超寫實油畫已經逐漸成為一個流派,一些院校甚至還開設了超寫實油畫方向,連國外也有了超寫實油畫鑽研項目。
現在提起超寫實油畫,已經可以稱之為‘超寫實油畫畫派’了。
在藝術圈不斷對‘超寫實’和‘寫實’做界限,努力定義‘超寫實油畫畫派’這個流派時,不管結論如何,都不能不再闡述中,提及陸雲飛的那一幅《上海女人》,和他後續兩年裡參加各種油畫比賽及畫展所展出的每一幅人物畫。
從01年至今,在這條路上,他已經走的很紮實了。
隻是他雖然還在參展,可近一年都沒有再接受過專訪,胡越以為他應該在國內或者國外某所大學裡,怎麼會在勁鬆一中這所畫室之中?
“你不是應該已經念大學了嗎?”胡越吃驚的看著陸雲飛慢條斯理整理自己的幾個油桶。
“因為沈老師今年下半年才會搬去北京,所以陸雲飛留級一年,準備跟沈老師同進退。”華婕笑道。
“……”胡越怔怔望著華婕,半晌才想起01年關於陸雲飛的所有報道。
或許,陸雲飛不止是為了一直跟著沈老師學畫,也為了與小華老師同進退?
恍恍惚惚陷入猜測和思索中的胡越,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模特台上。
“□□編有什麼問題就問吧,一節大自習的時間,夠你問好多問題啦。”華婕一邊笑著說,一邊在自己的素描紙上打線構圖。
而她畫的,正是坐在模特台上的胡越。
“?”胡越左手捏著本子,右手捏著筆,看了看圍著他的華婕和陸雲飛,總算意識到自己被物儘其用了。
華婕這可真是不白被采訪啊,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
……
周六晨。
胡越帶著他的小本本和鋼筆,來到了華婕在山上工人新村的家。
他穿過一排一排的小破平房,穿過擺放著許多臟亂雜物的小巷,舉著相機拍了一些破鐵皮包著、亂磚碼著、破木柵子圍著的院子……
然後發現,居然還有人在這種排屋平房裡養狐狸,越過磚牆,他看到一個挨著一個碼放的鐵籠子,裡麵蜷縮著臟兮兮的狐狸。
汩汩騷臭味撲麵,可以想象跟這間院子挨著的這列排屋的其他住戶,得多遭罪。
當他正想著華婕家應該也不缺錢,怎麼還住在這樣的破平房區的時候,眼前忽然一亮。
胡越看見了漂亮的交錯編織的田園木柵欄,好看的紅橙磚,還有內層的鐵柵欄和塗黑漆的西式大鐵門。
門內院子裡的漂亮大瓦屋修葺的乾淨大氣,門外巷子裡整整齊齊,隻在對麵排屋牆根下放著一排釘在地上的雙人坐椅,可以想象夏天時,排屋裡的鄰居們坐在椅子上聊天,會是多麼愜意悠閒。
這哪裡像是便宜的小平房?
簡直布置的像彆墅啊!
走到門前一看,果然門牌號對上了,就是華婕家。
當他準備按門鈴時,忽然聽到屋內傳出和緩的鋼琴曲《致愛麗絲》。
於是手指停在門鈴上,直聽了幾分鐘都沒有動。
曲子彈的並非多麼令人迷醉,但在這樣嘈雜擁簇的市井之間,卻莫名有種閒適的悠然氣氛,令人動容。
路過的行人忍不住盯著他直打量,表情儼然防賊。
…
此刻華婕家客廳裡,彈琴的正是華母。
曾經的小客廳如今被擴成兩倍,原本隔著他們家和邊鴻家的那麵牆被打掉一半,兩家客廳連成一體。
去年邊鴻畢業時,邊家就在山下小區裡買樓搬走,華父買下邊家的房子,兩家打通成了一家。
三角鋼琴被放在寬敞的甚至有些空曠的房間中央,華母坐在鋼琴前的小圓凳上,上身筆直,手臂輕輕交錯跳躍,曲子悠然而成。
歡歡窩在她腳邊,於鋼琴音樂中打盹兒。
小毛豆就活潑多了,叼著個球滿地打滾兒,每當華母音樂變調時,它都會忽然停頓,豎耳朵虎頭虎腦的與華母對視幾秒。
每每這個時候,華母都會露出笑容,她是在練琴誒,又不是在逗狗,毛豆怎麼這麼多戲。
琴音漸歇時,門鈴聲響起。
歡歡和毛豆幾乎同時跳起,直衝門口昂昂昂汪汪汪的吠叫起來。
華母呼喝著製止犬吠,華婕從屋裡跑出來,摟了下媽媽的腰才道:
“我的客人到了。”
“那我幫你們泡個茶。”華母。
“謝謝媽媽。”華婕說著,已經趿拉上拖鞋,跑進院子裡去給胡越總編開門。
胡越走進院子,瞬間有種嘖嘖兩聲的衝動。
兩個院子打通而成的超大院子,地麵上工工整整的鋪著木地板,地板間有白色的鵝卵石點綴,死板的工整被打破,又變得有趣起來。
“這院子裡的木匠活,都是我爸閒著的時候自己做的,布置和設計是我跟我爸一起搞的。
“我敢說,北京好多彆墅都沒有這麼彆致舒服吧?”華婕驕傲道。
胡越認真點頭,目光繼續貪婪的打量。
院子裡有個大大的非常漂亮的木質狗屋,一架結實的秋千,一個畫架和軟墊木椅,一個漂亮的大茶桌和一圈兒小圓凳……以及,一個木匠活十分不協調的木質小狗屋。
華婕見胡越的目光落在小狗屋上,笑著道:
“小狗屋就不是我爸做的了,是我同桌做的。”
那是沈墨大作,雖然蹩腳,好在毛豆還挺喜歡。
“我就說工藝一看就不一樣嘛。”胡越笑著被華婕引進屋子。
“胡’總編你好。”華母坐在屋子裡的茶桌邊,朝著胡越招了招手。
她今天穿著一身奶白色運動服,給人一種親切又溫柔的感覺。
“華媽媽你好。”胡越禮貌道。
“我先帶胡’總編在我家參觀參觀吧?”華婕請胡越換上拖鞋後,笑著道。
“好啊。”
兩人於是避開臥室,從廚房到客廳,從客廳到書房,又從書房到畫室……
站在華婕的畫室裡,望著被華婕架在可以旋轉的畫架上,尚未完成的一幅水彩作品,胡越微微怔住。
這是一幅額爾古納濕地的水彩風景畫,2開幅超級大畫,暈染開的大片色彩,展現著夏天光照下的濕地光影。
超大筆觸揮毫下,濕地外圍的呼倫貝爾大草原中廣袤無垠,無邊無際。
而在近處,又有細膩筆觸勾勒出的蒙古包、駿馬、牛羊和手舞足蹈談天說地的蒙古族男女。
他們穿著高飽和色彩拚撞的蒙古族服侍,笑容開朗豪爽,那股草原民族的熱情和豁達躍然紙上。
華婕左手邊有大大小小許多額爾古納濕地和蒙古族男女的照片,顯然都是她自己實地采景拍下的。
最後,這些人和風景,融在一張畫裡,融在一片光影下。
胡越仿佛嗅到了草場清新的空氣,感受到了天高氣清的胸襟舒朗,聽到了蒙古族的呼麥和高亢音樂。
明明是在室內,他竟覺得有一縷清風吹拂過身畔,在北京打拚多年堆積的壓力倏然釋放,他甚至想躺在那片草場上,仰頭看看那湛藍欲滴的天,和被草原風吹著流淌而過的大團大團的白雲……
這風景太美了…
這氣氛和情緒…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