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 凡爾賽雙年展完美閉幕。
12月18日,凡爾賽雙年展中所有直接售出的作品交易完畢。
12月19日, 展中所有多人預購的作品皆進入拍賣環節,拍賣會正式開始。
這時正趕上沈佳儒處在新作的關鍵創作期,華父華母在北京的家具城開業初期也正忙的腳打後腦勺。
華婕乾脆婉拒了國美協會工作人員的陪同,跟學校請了8天假期,拉著沈墨的手,便坐上了去巴黎的飛機。
方少珺和錢衝會在巴黎訂好拍賣行附近的酒店,然後在機場接他們。
沈老師沉浸狀態下連送機也沒來,華父華母抽空過來送人。
陸雲飛這段時間都住在沈老師家, 盯著沈老師吃飯睡覺, 怕沈老師太過投入,廢寢忘食會傷身。
華婕帶好了證件,被沈墨牽著手拐進安檢口,然後率先被推進去安全檢查。
沈墨又跟華父華母擺了擺手作彆, 才在一會兒功夫後緊隨其後。
華父看著兩人消失在安檢口,常常歎一口氣。
華母啞巴巴望了一會兒, 才接受了閨女走進去, 要等好多天後才會回來的事實。
她拉了拉丈夫的手臂:“走吧。”
“……嗯。”華父應一聲, 帶著媳婦往外走。
走了一會兒, 他又忍不住道:
“你有沒有一種,送女兒出嫁的感覺?”
“早呢,至少得等五六年呢。”華母道。
“可我怎麼覺得,他們倆已經在一起很多很多年了似的……”華父再次幽幽歎口氣。
那種送女兒出嫁, 親手將女兒交給另一個男人的失落情緒,怎麼也消解不掉。
……
華婕在飛機上狠狠的睡了一覺,中途醒來吃了點東西, 又很快沉入夢鄉。
待腿都有些坐酸腫時,飛機終於抵達巴黎機場。
出了接站口時,遠遠便瞧見雙手插兜站在人群中的錢衝,和一眼看見他們,便繞過人群想要從出站口迎進來的方少珺。
兩個女孩子幾個月未見,一碰上便是一個很用力很用力的擁抱。
“她們倆抱的可真緊。”錢衝溜達到沈墨身邊,一邊伸手撈過被華婕丟在一邊的皮箱,一邊不忘對著沈墨說風涼話。
“沒有平時抱我時緊。”沈墨眼也未偏,淡淡回道。
“華婕爸媽怎麼這麼放心讓你和她單獨出門?”錢衝持續不懈的挑釁。
“大概是因為我們倆可以單獨相處的時間太多,想防也防不住,乾脆就選擇信任了吧。”不知何時華婕已經跟方少珺抱完,走過來笑著回應,一邊伸拳錘了下錢衝胸口:
“你怎麼還是這麼不討人喜歡?
“這麼長時間不見,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
“這不是關心你們嘛。”錢衝笑笑,對於華婕的秀拳並未在意。
想伸手揉揉華婕又留長了一些的直發,目光掃見站在邊上黑門神一樣的沈墨,還是決定不要亂來,省的發生什麼機場血案之類的上社會新聞。
“對了,我們沒給你倆訂酒店。
“你不是跟伊萬先生通過話,對方知道你今天來了嗎?
“結果很快LS的董事長阿諾德先生就也知道了。
“他仍舊是打理出了喬納莊園給你住,因為莊園距離拍賣會還有些距離,不知道你們現租車來不來得及,就又派了輛車專門接送你們。
“現在就在機場外等著。”
方少珺說罷,伸手做了錢衝方才想做但是沒有做的事:揉了揉華婕的黑發。
一如既往的滑溜厚實。
摸毛判斷健康,這手感……看樣子華婕這幾個月過的還不錯。
……
12月下旬的巴黎,聖誕氣息極濃。
喬納莊園裡,曾經放過大家吃飯長桌的地方放置著一個巨大的聖誕樹,滿園小燈裝飾,美輪美奐。
城堡裡燒的暖暖的,四人一塊兒吃了頓法餐,便圍著爐火敘舊。
“……沈老師已經畫到第六幅畫了,這樣下去,再過兩三年,等你們畢業的時候,應該就能再開畫展了。”華婕抱著一捧沈墨給買的爆米花,坐在熱乎乎的地毯上,靠著坐在椅子上的沈墨腿上,悠閒自在的像個孩子。
方少珺盤腿坐在沙發上,望著華婕,心裡仍在忍不住的羨慕。
一個人隻有在自己最覺得安全的地方,才會像個小童般的放鬆吧。
可這喬納莊園裡,就算曾經住過一次,也仍是空曠的陌生環境,華婕為什麼會如此放鬆呢?
因為她和錢衝在嗎?
還是因為沈墨在?
如果是因為沈墨的話,華婕相當於帶著個安全鑰匙在身邊,豈不是走到哪裡都會覺得安全舒適?
可也正是因為那是華婕,才能忍受的了沈墨的冷臉和被動,進而享受的了沈墨的溫柔和智慧吧。
方少珺長長歎口氣,接話道:
“沈老師沉寂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要繼續前進了,真好。”
“是啊,人生起起落落。看過沈老師的輝煌,也知道沈老師的瓶頸,我覺得將來我麵對自己的人生,也能理性平靜的多了。畢竟有老師的人生經曆可以參考。”錢衝道。
“可彆因為看到了一種人生,就覺得自己高枕無憂,已經學會應對所有一切了。人生可是會出其不意的襲擊你的。”華婕搓了搓手裡的爆米花,繼續道:“要時刻保持警覺,才能在‘社會’這個大自然裡生存下去。”
“這是當然,社會達爾文啊。”錢衝輕笑一聲。
“我也準備了許多畫,等寒假的時候帶回去給老師看看。”方少珺忽然開口道,轉而問華婕:“你呢?國內的畫展準備的怎麼樣了?”
“開學以來一直在忙學業,看詩歌,讀古籍,研究漢語言文學,看詩歌古籍作者的傳記,根據他們的平生和際遇,去審視他們詩歌的意蘊。
“可能就是靠這樣的方法,補全自己對人生、對哲學、對社會、對各種不一樣的情感的理解和想象吧。
“以後要畫一輩子的話,總要多學點,給自己的精神世界擴一下域,不然忽然哪一天沒情緒了,變得乏味了,可就完犢子了。”
華婕歎口氣,又道:
“這幾個月都沒有什麼新畫,就還是上次在法國畫的那些吧。
“即便跟著清美上課,畫的也多是習作。聯係和做內容補充。”
“也挺好的,為更遠的將來做好規劃,拔高自己的視野,提高自己的格局吧。”方少珺點了點頭。
“陸雲飛怎麼樣?”錢衝關心起自己的小兄弟。
“他方向倒是非常明確,超寫實油畫這條路走到底,所有的學習和練習,基本上都圍繞這個。
“寫實風景做輔助,寫實人物做主體。
“有時候我也真的羨慕他,活的純粹,畫的純粹。活的簡單,方向也堅定。”
華婕感歎。
他們其他人的人生都會不斷的出現岔路口,總要做選擇,總要反複的去回想初心。
千錘百煉,才能走到最後啊。
“但我們誰也耐不住陸雲飛能承受的那種寂寞。”方少珺道。
“……是。”華婕認真點了點頭。
沈墨拍了拍華婕的頭頂,起身去上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