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豐鈺抬起頭來, 安錦南已斂了眸中厲芒。

平淡地望向豐鈺,似乎等她自己思量。

豐鈺兩手交握,緩緩站起身來:“侯爺, 那我……”

安錦南垂下眸子, 衣袖下的指頭輕輕蜷起。

“嗯。”

豐鈺蹲身福禮。正欲提步, 聽安錦南忽道:“此間無侍婢。”

豐鈺疑惑朝他看去, 見他披發而坐, 金冠置於案上。明白過來他是何意,嘴唇抿了抿,心裡不大自在。

無侍婢, 故而她為侍婢?

一朝為婢, 便永世為奴?

豐鈺掃了一眼屋中。“未帶梳篦在身, 侯爺屋中……似也並無……”

安錦南動了動嘴唇, 似要說些什麼。豐鈺眼眸低垂, 生硬地道:“侯爺,告辭。”

安錦南雙眉微不可見地顫了顫, 麵前那人轉過身去,毫不留情地轉身出門。

他定定望住那開啟又閉合的室門, 維持原來的姿勢沉默著, 待崔寧從外進來, 才收回視線。

他身穿墨藍錦緞墨黑流雲紋箭袖袍,如黑瀑般的長發披散傾瀉在背, 麵色陰沉如嚴冬寒潭。

崔寧眉頭跳了下, 忙將室門閉合, 暗忖豐大姑娘緣何惹惱了侯爺,那他接下來的話……當不當說?

安錦南的目光朝他挑了過來,低聲道:“說。”

自行站起身來,繞過屏風,從窗前小幾屜中取了發梳。

崔寧喉頭哽了哽:“啟稟侯爺,上回侯爺吩咐追查之事,已查清了。”

安錦南手一頓,長發已攏在一處,隨意用發冠束住,靠在窗前,視線自然地向街上掃去。

身後崔寧續道:“如今豐姑娘確實正在議親,原說給鄭祖添的第四子鄭英,因為一些緣故,此事未成。今日相看的乃是樊城應榮。”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試探去看看安錦南的表情。透過圍屏,隻見一個朦朧的影,安錦南已保持那個姿勢許久,從頭至尾未曾對他說的話有甚反應。

崔寧摸不準他究竟是個什麼意思,隻得硬著頭皮開口道:“侯爺,可要敲打敲打那應榮?”

聽得安錦南冷漠的聲音:“退下。”

崔寧忙垂了頭。多年相伴,他怎聽不出,侯爺這聲退下,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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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天香樓一事後,文心明顯的憔悴起來。豐鈺暫放其他事,常常過府前來陪她說話解悶。

九九重陽當日,城中不少青年均往小南山登高行樂,文嵩欲開解其妹,特求了豐鈺出麵,請她邀文心外出散心。

文、豐兩家毗鄰而居,家中子女均是熟識的,各自出了幾輛馬車,一道往城南行弛。

文心與豐鈺同車,與她絮叨昨日事:“……我婆婆和姑子都來了,好一頓替他說情。……說是待那個一生下孩子,就給筆錢攆了出去,再不叫朱子軒見她。”

“……更好笑的還在後頭,說什麼若我膈應,就不把那孩子養在我房頭,直接接去老太太身邊親自教養長大,喊我和朱子軒伯父伯母。”

“你見過這麼把人當猴耍的麼?什麼伯父伯母?日日就在眼前,他能不理會那孩子麼?老太太親自教養,那不是直接越過我兩個閨女,成了他們府裡最得寵的香餑餑?當我是那三歲小兒,覺得我好糊弄呢?從前我好說話,大事小情不愛計較,有什麼委屈,背後也就和他鬨鬨脾氣,如今倒好,那些人徹底當我是個傻子哄呢!”

“我倒情願接了那賤婦進來,立妾立契,庶出就是庶出,哪裡有他張狂的地兒?如今是生生要騎到我頭上去,叫我氣又無處撒,恨又沒奈何,活活憋著這口氣,忍到自己吐血而亡。他們好算計,好狠的心!”

“我本鐵了心,非要和離。我娘起先不言語,如今那刁婆上了門,擺了婆母架勢,明裡是為兒子說情,暗裡口口聲聲怪我爹娘不會教女。”

“我娘原是支持我冷那朱子軒一陣子,如今他們到處張揚,說我善妒不能容人,又身子不好生不出兒子……城裡城外已經不少人家都在傳這件事,眼看文慈也要成婚了,她未婚夫家的太太上回還特特上門問起我的事……我娘多為難,我是知道的”

“我這輩子已沒什麼好指望的。嫁了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今後隻有守著我兩個孩兒度日。可文慈的婚事,我怎忍心因我而耽擱了?我給人家嘲笑不要緊,我可以不在乎,可我卻不能不在乎文慈。”

她攥住豐鈺的手:“你可知道,那天鬨成那樣,晚間哥哥在哪兒撞見了他?原來他來盛城接我,都隻是順便罷了!是忠勇侯府的侄兒成婚,他特趕來道賀的!”

豐鈺不知如何安慰文心。夫妻情濃,八年相守,到頭來,卻是如此不堪。情之一去,恩義俱絕,怕是朱子軒心裡,早不當文心是回事了。可憐文心直至今日才看清枕邊人是何等涼薄。

他違背誓言,另有了旁人還罷了。若他肯裝出十分悔恨歉疚的模樣,怕也能讓文心心裡好受許多。可他偏還若無其事的參宴飲酒,深怕人不知曉他對妻房的不在意。

文心歎了一聲,勉強擠出個艱難的笑來。

“今兒不想那些有的沒的,就我們幾個,在山上圍了遮幕,狠狠同飲幾壺。”文心捏了捏豐鈺的手,“你可記著,彆光是攔著我不叫我喝。我寧可醉倒了,人事不知,好過受那些零碎折磨。”

豐鈺歎了口氣,若酒能忘憂,便容她一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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