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豐大太太和周氏輪番勸過一回, 從女子的本分說到男人的自尊, 又從豐鈺如今的處境說到安錦南的難得, 一言以蔽之便是豐鈺如今根本沒有拒絕安錦南的資本。豐鈺不言不語,轉頭帖子就送了出門,豐大太太得知消息, 不免與周氏一番嘀咕。

然不論他們如何憂心,第二日還是給豐鈺備了車送出門。派人一路緊盯著, 還特從衙門喊回豐允, 叫他暗中先去天香樓候著, 時刻觀察豐鈺和安錦南的情形, 一有不好,也好替豐鈺描補一二, 不得罪了安錦南才好。

豐凱對此頗有微詞。

不讚同地數落豐大太太道:“各人自有各人緣法, 鈺丫頭能得嘉毅侯高看一眼, 焉知不是她清傲之故?諂媚太過,恐討不得好, 萬一處理不好, 反招侯爺厭惡,言我豐氏太過鑽營。”

豐大太太冷笑:“我一內宅婦人, 巴結攀附嘉毅侯與我有何好處?還不是為著你們爺們兒前程籌謀?眼看二房那郢兒因她妹子的裙帶得人高看一眼,以為外頭說閒話的還少了?以為這事兒如今還能糊弄?嘉毅侯遲遲不派人上門說親,我瞧倒是鈺丫頭火候不夠, 連個名分都討不來, 能有多得寵?不好生維護, 明兒安侯爺還記得她?”

豐凱知道妻子這是說些置氣的話,搖搖頭苦笑沒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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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樓,安錦南和安瀟瀟對坐在幾前,桌上香茶熱霧繚繞。安瀟瀟手執漏勺撇了壺中的茶末,添了一勺沁著梅香的雪水。

沒一會兒,小爐上就咕嚕嚕冒起氣泡,瓷壺裡的茶沸騰了,溢出淡而悠遠的香氣來。

對麵安錦南手裡拿了一本賬冊,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自打昨夜收到豐鈺的帖子,這一夜的翻來覆去,百般糾結。

他自來還不曾有過這種難捱心思。覺得對豐鈺如何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感覺。

真要完全放下,不再理會她,冷著她不見麵,又覺身邊少了些什麼。三不五時要頭痛一下,似乎身體在想念她在身邊時那抹清清冷冷的幽香。

可若要時時惦念著,時時照麵,此女冷傲不馴,表麵上對他恭敬其實心裡不以為然,單從上回她對他出手那般重,就知她對自己完全沒有那方麵的意思。換做旁的姑娘,多半順勢半推半就找他求個名分了吧?

總覺如此惦念一個女人,自己疆場上殺出來的那點威風給人滅了似的,說不出的不舒服。

清早安瀟瀟打扮停當來請他一道出門時,就見他早早收拾好,坐在窗前看書了。

今兒穿的是身新做的玄色素錦繡墨綠竹葉的夾棉袍子。通體是玄黑深碧,腰上束著烏金寬帶,下麵墜了兩枚玉塊,一枚印章。

安瀟瀟眼睛彎成月牙,硬是忍住沒有打趣。

兄長平素雖注意形象,對穿戴也挺講究,可今兒腰上戴的這兩枚可有點不一般,一枚禦賜的青玉環,一枚祖傳的無暇璧。輕易是不會戴出來見人的,可見十足重視要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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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鈺漫步上樓,見走廊裡守衛森嚴,每隔幾步就立著一個侍衛。連平素人聲鼎沸的一樓大廳也不見人煙。安錦南這樣刻意的安排令她沒來由有些緊張。往常安錦南每隔幾日總要來坐坐,從不驚擾樓下的客人,今天……

豐鈺不由想了想遙遙隨她車馬跟蹤而來的豐允的人,怕是連門都進不了。

可她來此,並不是為著偷偷摸摸與他私會,而是來將事情說清楚的。這般小心謹慎地隔著人不準近前,外人隻會將他們之間想象得愈加不堪。

豐鈺登樓的腳步不免有些沉重。

安瀟瀟從走廊深處迎了出來,親熱地挽住她手臂朝裡走。

安錦南垂頭看賬目,及至安瀟瀟喊了聲“兄長”,他才緩緩抬起頭來。視線掠過豐鈺,淡淡掃她一眼,丟下書冊抱臂倚靠在長榻的靠背上,麵容不帶半絲笑,好像來見他的隻是個尋常屬下。

裝,接著裝!

安瀟瀟氣得想笑。

兄長一早就巴巴地趕過來候著人,人家來了又擺出這麼一幅冷麵,彆扭得像個孩子似的,裝給誰看呢?

豐鈺上前行了福禮,安錦南掃了一眼對麵的椅子,她便在上坐了。安瀟瀟親自執壺替兩人倒了杯茶,笑道:“姐姐嘗嘗,這是我自調的北嶺梅香。”

話才說完,就覺側旁一縷銳利的視線落在麵上,她回眸看了眼自家兄長,一語不發地盯著她瞧的模樣,分明是在嫌她多餘,趕她離開。

安瀟瀟抿嘴一笑,“呀,這群懶丫頭,竟不曾端果子上來,我去瞧瞧。”給安錦南丟了記“那你自求多福”的眼色,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門被從外關閉,屋中隻剩她二人,靜靜的室內茶香縈繞,中有一抹極難發現的清冷幽香,從豐鈺身上發散出來。

安錦南近日隱約的頭痛似乎被那香氣安撫,強行繃住的眉眼線條變得柔和了幾分。

他指尖輕輕敲在桌上,眼睛不時掃向豐鈺,靜靜等她開口。

在那樣的尷尬過後,他覺得自己在她麵前已經變作一個透明人,心中羞恥不堪,勉強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態,才讓自己的自尊心好過些,才能鼓起勇氣與她照麵。

豐鈺抿了口茶,來時腹中已經相好千百種措辭。比如要如何聲色俱厲的質問他想乾什麼,比如假作柔弱求他不要害她名聲掃地,比如懇求他相助攔阻那些謠言,再比如……

她抬了眼,赫然撞上安錦南未及收回的視線。

深沉而灼熱的目光,深邃得看不清波瀾的眼。

一瞬間,腹稿都化成了亂麻。怎麼也理不清該如何出言。

亦忘了要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

兩人目光交彙,本都是暗中打量著對方,一經撞破,竟難分舍。

安錦南嘴唇動了下,指尖無意識地攥成了拳。豐鈺從他寡笑的麵上,被洶湧的回憶衝潰了心中堤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