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1 / 2)

子時剛過, 豐鈺就被一陣嘈雜的雨聲驚醒了。

風很大,吹開了半閉的軒窗,窗格不斷撞擊牆壁, 發出砰砰聲響。雨點如豆, 劈裡啪啦地砸在窗上, 適才還晴好的天氣, 毫無預兆地下起了瓢潑大雨。

豐鈺喊了聲小環,許是雨聲太大,小環在外沒有聽清。她隻得自己披衣走下床來, 行至窗邊去掩緊窗子。

一道閃電直劈而下, 劃亮了半片天空。正照亮那窗外屋簷下,這才瞥見前頭立著個黑黢黢的人影。待看清了是誰, 她驚訝地喚了聲:“侯爺?”

天色深濃,雨霧訚訚 ,安錦南身上沒有穿蓑衣,亦未打傘。一襲月白色錦袍已經打濕,頭發束了一半, 另一半散亂著,被雨水浸透黏在臉上。

豐鈺快步走出內室,見小環揉著眼睛從榻上坐起身來,還未搭話, 就聽門吱呀之聲輕響, 安錦南濕淋淋地走了進來。

豐鈺將人迎著, 來不及行禮, 將他手臂挽著朝室內去,嘴裡埋怨著:“侯爺怎麼也不打個傘?下麵人怎麼服侍的?”

語氣又急又壞,卻是話裡話外都透著親昵。

安錦南腳步一頓,將被她挽住的手臂一收,一帶,把人圈在臂彎中,湊近了貼住她的耳朵,道:“心疼了?”

豐鈺怔了下,霎時臉上紅了一片,斜睨到小環在旁添茶,抿緊嘴唇白了安錦南一眼,“誰心疼你?”

安錦南低低笑了聲,將手鬆開。豐鈺抹了下被他弄濕的臉,回身道:“小環,去備兩碗參湯。熱熱的端進來。”

小環即刻去了。她抬眼,見安錦南已經消失在視線當中,料想他該是進了後麵的溫泉淨室。豐鈺去櫃前翻了件柔軟的絲質袍子搭在手上,想了想也隨著走了進去。

安錦南正在解衣帶,聽見身後窸窣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冷峻的麵容上漫起笑意:“陪本侯一起?”

豐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將手上的衣裳搭在衣架上,走過來將手按在他腰上:“我幫你……”

安錦南眉頭一挑,從善如流地展開手臂任她服侍。

她將他腰間玉扣解開,散開外袍,將濕漉漉的衣裳除去,然後是中衣。

指尖透過冰涼的濕透的衣料,感受到他肌膚上滾燙的熱意,豐鈺垂了垂頭,本是出於關懷想照顧於他,不知卻怎麼紅了臉,一點都不敢抬頭看他。

從安錦南的角度看去,見她睫毛覆下,遮住清冷的眸光,嘴唇抿住,麵染紅霞,有絲尋常不常見的媚態。

他心內一動,回手將人輕輕擁在懷中。

豐鈺順勢將臉靠在他胸前,低聲道:“侯爺要保重自身。”

安錦南低低笑了聲,勾起她下巴,幽深的瞳仁中映著她的倒影。“還說未心疼?”

豐鈺輕輕咬住下唇,將臉彆開去。

安錦南的吻落在她腮邊,輕柔得像羽毛擦過。

豐鈺回手抱住他的腰,忍著羞意道:“侯爺是我夫君,我自是……希望侯爺長命百歲,和樂安康……”

安錦南覺得心裡有串火苗,在一點點地燎燃。不帶半絲綺念,是被溫暖的舒適滋味。

他將下巴抵在她頸側,略一俯身將人抱了起來。

熱氣氤氳的溫泉水,窗外叮叮咚咚的雨聲,眼前的人……他已經從那孤絕的無望中爬了出來。如今,身染了這世俗的煙火香氣,甘願沉淪在這平淡的紅塵俗世中……

過往苦心掙來的那些東西,便都拋了何妨?

裙子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線。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捧住她的臉,輕輕的、纏綿的一遍遍親吻她的唇。

十年前他初次成婚時,並沒想過要與誰過一世的太平日子。

那時他年輕,不服輸,對那段被硬栽來的婚姻滿是不忿。

新婚夜,他與手下將士們徹夜在花樓飲酒。包了全京城最漂亮的花娘作陪。

絲竹聲整夜不休,歡醉時,不知誰打碎了一玉壺。他還記得那壺是紅翠兩色相接,在歡歌笑語中突兀的發出清脆的裂聲。紅的翠的顏色碎落一地。

許是那便是上天與他的讖言,那段婚姻,注定不會完滿。

後來紅銷粉齏,處處淩亂。

他甚少憶及那段日子。聰兒不曾出生前,他對冷氏的記憶極淺,隻當她是個住在後院的陌生人,有韓嬤嬤代為過問飲食,看緊下人仔細服侍,有時也會命太醫拿了溫補的藥方來給他過目。

那時他心情很複雜,一方麵帶著對新生兒的期待和喜悅,一方麵又覺要過問一個女人的吃喝拉撒很難堪。韓嬤嬤來回報時,他總是麵無表情地沉默聽著,可心裡頭很窘。那是個他不喜歡、甚至痛恨、厭惡的女子。偏偏她腹中,卻有與他血脈最為親密的存在……

安錦南垂下目光,將手輕輕撫過豐鈺的腰身,手掌貼在她小腹上,如果聰兒出自她的肚子……該多好啊。

豐鈺貼靠在他身上,聽見他胸腔鼓噪的心跳聲。她揚起臉,困惑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複雜得辨不清。

豐鈺環住他腰身的手緊了緊,擔憂地喚他:“侯爺?”

安錦南長長歎息一聲,牽著她的手與她一同靠在池壁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