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被沈玉清咬了一口, 宋老師疼得大喊,立即鬆手。
陳老師也鬆口了,對著顧音音笑道:“沈玉清爸媽, 你們來說說, 你們想讓沈明康跟哪個班的老師學習?”
顧音音攬著沈明康,低頭問:“你想跟哪個老師?”
沈明康沉默了下,篤定地說道:“陳老師收的我, 我當然跟陳老師。”
宋老師臉有些紅,站起來瞪了沈玉清一眼,勉強說道:“從來沒學習過英語的人, 就是語文數學滿分又怎麼樣?月考的時候看吧!”
英語對於鄉下孩子來說,難如登天!她就不信沈明康能把英語學多好!
陳老師把初一的英語教材給了沈明康, 另外囑咐:“沈明康家長,這個學習英語啊錄音機是必不可少的,我們老師課上的時候教, 但課下的時候還是需要多聽多聯係的,你們家最好是給備個錄音機。”
沈國安趕緊答道:“好,謝謝陳老師。”
一家人趕緊回家去吃中午飯, 因為顧音音從食堂打回來的有兩個菜,一個是白菜燒豆腐,一個是雪菜肉絲,另外還有四個大饅頭,決定暫時就不炒菜了,隻簡單地煮個粥就好。
淘米的時候顧音音才感受到捉襟見肘, 因為沒多少錢, 她沒敢買太多的米, 這隨便抓幾把, 米就少了很多,可想要粥稠一點,必須得多買點米。
半身以為自己的存款足夠生活上半年的,但現在看來,根本不夠!
物價比他們想象得還要高,另外就是許多計劃外的東西需要買,比方說明康學習需要用的錄音機。
一台錄音機那得多少錢?
顧音音頭疼了,可誰知道,吃完飯,明康直接開口了:“爹,娘,錄音機我不需要,上課的時候老師會教。”
幾個人都沒說話,都知道他這是啥意思,但沈國安淡淡說道:“你不用擔心這個。”
既然需要錄音機,那他就會去買。
吃完飯把孩子送去學校,顧音音打算去圖書館預習下課程,明天軍訓開始了,她估計就沒多少時間了。
沈國安把她送到學校門口:“去吧,我也去忙了。”
顧音音一把拉住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去忙什麼?”
“我去附近轉悠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小生意或者工作可以做做,也好給家裡增加點收入。”
顧音音點頭,戀戀不舍地看著沈國安走遠了。
沈國安徒步走了小半個小時,總算走到了一處建築工地,他笑著對老板說道:“老板,下午我繼續乾活行嗎?”
老板看看他,眼前的男人高大俊朗,胳膊上的肌肉看得出來是個常年乾活的人,麵相正派,估計是個老實人。
上午沈國安就來了一趟了,乾活兒又快又穩當,一上午乾了三個小時,比彆人五個小時乾得還多。
這晚上可以乾四個小時,那他豈不是頂的上倆人了?
老板笑眯眯的:“當然行,去吧,那一堆水泥都扛上去吧。”
沈國安“哎”了一聲,卷起袖子就去扛水泥,彆人一次兩袋水泥,他一次三袋四袋,寬大的脊背被壓得彎成弓形,渾身沾滿了水泥粉塵,卻絲毫未皺一下眉頭。
他額上汗水如溪流般不住地流下來,一股一股,把頭發都弄濕了。
但沈國安想著過來時賣錄音機老板的話,咬咬牙繼續往前走。
那老板說:“錄音機很貴的,鄉巴佬你買得起嗎?”
他買得起,他必須買得起。
為了兒子,他也要買得起。
整整一個下午,沈國安乾的活兒真的頂上了兩個人,他舒了一口氣,這是體力活,非常地累,一天是一塊錢,一個月才三十塊錢。
但他乾的頂的上兩個人了,一天就是兩塊錢,乾個十天也就有二十塊錢了。
這樣算下來日子也不會特艱難了。
沈國安走過去跟老板結算工資:“咱說好的,工資日結。”
老板抽了一口煙,看向沈國安:“日結?哈哈哈哈哈。鄉下來的吧?誰跟你日結?”
沈國安眸色瞬間變得淩厲起來,拳頭發硬:“說好的日結,就得日結。”
老板歎一口氣,悠悠地說道:“抱歉,我這裡沒有日結的工資。”
他笑得暢快:“你就是說破了天,老子也不可能給你日結。你要是不高興,明天也彆來了,今天的工資,也不可能拿。”
沈國安沒說話,可是忽然之間,他的手猛地伸出去一把揪住了老板的領子,下一秒就直接把老板摁在了地上。
“工資拿來。”
老板沒料到沈國安會動手,可這男人的力氣很大,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是□□湖了,自然知道這人惹不起,根本不要命。
最終,老板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來兩塊錢遞給沈國安:“給你!”
沈國安拿了錢要走,老板卻揮手:“給我打!”
呼啦一聲冒出來十幾個人,對著沈國安就拳打腳踢。
沈國安就是再厲害,也敵不過這麼多人,但是,他不要命。
他真的像是一頭不要命的野狼,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奮力衝出人群,再次揮拳打倒了老板。
一拳一拳,老板悶哼幾聲,其他人救不了他,沈國安一邊打一邊喊:“再敢上來我打死他!”
四周一片寂靜,最終,沈國安得以逃走,可卻也掛彩了。
他走到河邊洗了把臉,坐了好一會,看著天邊漸漸落下的太陽,忽然就覺得有些茫然。
幾個月前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有為了兩塊錢跟彆人大打出手的時刻。
原以為自己會很厲害,卻發現,也會有窮途末路的時候。
可他的妻兒在等他。
沈國安不敢久坐,還是回去了。
顧音音自然很快就發現了沈國安的傷,她大吃一驚,幾乎是瞬間,眼圈都要紅了,慌亂地問:“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沈國安也沒瞞著:“去打了個零工,老板不肯給錢,我就揍了他一頓。”
顧音音喉嚨發酸:“為啥去打零工?你跟我說,咱還是有點存款的!”
“那不能動,那是咱們在濱城的最後的指望了。你放心,我有一把力氣,乾什麼都不愁。你看,這不是兩塊錢嗎?小半個月房租就有了。”
顧音音心疼極了,看也不看那錢,弄了一盆熱水讓沈國安脫了衣裳給他洗澡。
等看清楚他後背上清清楚楚的紅痕時,眼淚洶湧而落。
“沈國安!”她哭著喊他。
沈國安抓住她的手,輕笑:“真的沒什麼,男人養家頂天立地。我這是才到濱城,沒什麼學曆,一時半會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先這樣度日,但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顧音音什麼也不想說,她沉默地幫他清洗身上的臟汙,每次手指碰到那些紅痕,都覺得心裡酸楚得厲害。
她不敢用力,隻能輕輕地洗,沈國安則是緊緊地閉著眼。
身上的傷痕乾活兒的時候覺不到累,現在放鬆了卻覺得絲絲縷縷的疼,浸到皮肉裡,雖然可以忍,但還是很不舒服。
“沈國安,不管怎麼樣,我不允許你再拿自己的身體來換錢。大不了我們回紅星村去,你不許再去乾這樣的苦力,知道了嗎?”
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深處去帶著微微的顫抖與難過。
半晌,沈國安轉頭看去,看見她已經是滿臉的淚。
燈下,顧音音皎白的臉上,楚楚動人的眼睛裡都淚,一滴一滴順著往下掉,沈國安的心也疼了,再也顧不得其他,也忘了自己身上的疼,一把把她摟到自己懷裡:“我記住了。你彆哭了,真的不疼,我再也不去了。不去了,真的。”
他反複地保證,答應,哄她,逗她笑,直到剝開她衣裳,弄得她無暇去哭,顧音音才算忘記了那些事情。
小屋子是租住人家的,兩人動靜不敢弄大,這種壓抑的刺激更讓人難以承受,快感幾乎衝破腦門,一時間讓人把所有的煩惱都給忘記了。
第二天一早,顧音音反複囑咐:“你不許再去乾那些活兒了,好歹找個不傷身體的做,另外我再想想辦法,咱們肯定有賺錢的路可走。”
沈國安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他也的確沒有再去乾那些苦力活兒,而是到處轉悠了一圈,琢磨著能乾些什麼。
濱城跟老家不一樣,沈國安也並沒有想穩定地給人打工,他要先掙一點錢,然後再開始做生意,自己當老板才會有無限的可能性。
這一天顧音音心情都不是多麼好,一想到沈國安背上的傷痕,幾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了。
還好,軍訓第一天熱熱鬨鬨的,衝淡了一些心裡的鬱悶。
錢老師看到顧音音的時候非常意外:“你這……你昨天怎麼不說你叫什麼名字啊!顧音音你不是三十了嗎?怎麼看起來這麼小?”
顧音音笑笑:“錢老師,我意外您知道的。”
“哎呀我怎麼知道我也沒見過你呀!你是不是身體不行不能參加軍訓?”
顧音音本身是這樣覺得的,但看著操場上穿著迷彩服的烏壓壓一片學生,她想到了自己的上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