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韭去花店, 結賬的,不乾了,站在店裡麵看著桶裡麵醒著的花, 後麵有個大冰櫃,也是放鮮花的。
老板娘把錢遞過去,“有喜歡的嗎,送給你。”
最後一次了,她這邊缺人手,雇傭全職的也沒有那麼多資金, 小店自負盈虧的, 人工就是很大的負擔, 所以找兼職, 三個小時六十塊,忙的時候晚上或者周末就來乾。
綠韭把錢裝在口袋裡,一個月一結賬的,現在她沒太有時間了, “幫我包幾朵吧,要送人的,我付錢。”
有一層層雪一樣的山茶花, 空運過來的價格很美麗,一圈一圈的邊緣染著粉色或者玫紅,碗口一般大小,老板娘以為是送給男朋友的, 看起來不是, “需要寫什麼嗎?”
“不用。”牛皮紙包著五朵,有粉丟丟的跟個胖丫頭一樣,也有雪白白跟個團子一樣的, 或濃豔而淑雅,綠韭穿著黑色的大衣,腰身扣著一個扣兒,前麵領口露出來裡麵白色的毛衣,走在大街上,人在雪落中被風卷著走。
拿出來通行卡進去,房茯苓坐在床邊,看著桌子上擺著的水果一動不想動,下雪了太冷了,綠韭一進門她就覺得渾身冷,小丫頭穿的是大衣,走起路來確實是像是韓劇女主角了,但是是不是太有風度了,會著涼的。
看她指尖還是帶著紫色兒的,多白的人你手凍著在外麵拿著一束花,也是發紫色的,不是越來越白嫩的,最後看著她插著的那個花,是真漂亮啊。
覺得不好意思,“以後不用來看我,我一個人很好這邊什麼都很方便,我兒子拜托你的事情,不用太放在心上。”
看著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為什麼來搭理自己呢,房茯苓覺得肯定是有所交換的,總不能是因為愛慕她兒子吧,房茯苓自己想想都要笑。
綠韭談起來關立夫根本莫得感情,她還是要來的,這是關立夫要求的,很默契,關立夫擺平一些事情,她孝親敬老一點,經常來探望一下關太太,花是她自己買的,這邊的老太太們都喜歡花,“有什麼衣服要洗嗎?”
她不接話,想了想總得乾點活。
房茯苓看不懂了,這是不喜歡她兒子?
那為什麼要來,就很想巴拉問清楚了,又不好意思開口,“沒有衣服洗,你喝點水。”
泡好的咖啡,用的是很歐美的咖啡杯,一套兒的,覺得年輕人喜歡喝這些東西,綠韭不想喝,她不喜歡喝咖啡,她喜歡喝紅茶,喜歡喝牛奶,但是咖啡味道很好聞,她有點渴了。
但是覺得喝了還得去洗手間,在這裡她也覺得彆扭,自己給自己打氣兒,打工人打工魂,打工要有精神氣兒,“那我陪著聊天吧,你想聊什麼,我都能接的上。”
說完自己笑了笑,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笑的很可愛,房茯苓覺得怪難為情的,聊什麼,倆人根本沒有共同話題,“單位工作怎麼樣?”
“感謝關老總,幫了我的忙,我現在工作很好。”
綠韭覺得絕大多數時候呢,人做事工作辛苦一點是沒有什麼的,最怕的就是你活兒乾了,還得受氣,一邊玩命的乾不完的活,一邊還要給人嘰歪的算計,這就很受罪,分分鐘原地爆炸都是現成的。
她現在呢,忙不忙?
也是忙的,一天到晚不閒著,乾不完的活中午也加加班乾著,但是這種忙,純粹就是工作的忙,跟個人心情沒有任何關係,下班就扔下來了。
學的東西也很多,都是做業務的,對外的業務多,對內的業務少,所以她不懂的直接開口問,或者同事安排她做事的時候直接教她怎麼快速做,怎麼上手接過去這一塊兒。
她不用考慮領導的心情,做好自己本分事,領導就給鼓掌,就誇得跟什麼一樣的。
她跟老金乾了兩年十個月,沒有一次真心實意的純粹的誇獎,高楠去跟老金做兩個月,老金給了個優秀員工名額,說出來會覺得有點冷。
下屬難道就不是人嗎?
做事情得到你一次誇獎很難嗎?
每次意有所指的誇兩句然後夾帶私貨,公開場合下先揚後抑才能突出主題是不是?
綠韭端著杯子,窗戶邊的太陽能跨越桌子打到椅子上,很暖,手心暖洋洋的,胳膊也暖洋洋的,她嘴唇又是帶血色了,“一直做事的時候,沒有覺得很委屈,因為一直是這樣,沒有時間覺得委屈。”
“可是——”
她笑了笑,“等換一個環境感受了之後,慢慢的才覺得很委屈,覺得以前很多事情不能說對與錯,隻是以後絕對不會那樣做事了,學到了很多東西。”
也付出了很多。
“所以,感謝領導。”
不在乎榮譽不在乎事情多少,她不羨慕高楠做兩個月事情就優秀,如果是她在的話,再乾三年十年,老金依然不會考慮到她,這就是現狀。
她走了,老金要用人,要籠絡人,所以說遞出來一個溫暖的獎牌。
而在老金的眼裡,鄭綠韭是不需要溫暖的獎牌就能一直工作的人。
因為個性。
房茯苓手溫熱乾燥的,看著她這樣的神情,就覺得很成熟,一個不符合現在年齡的成熟在那裡,講的一些東西雖然不知道具體內容,但是那種感同身受的東西,她能理解到。
“那你好好工作,我看你很優秀。”
“謝謝。”
“你吃橘子。”房茯苓起來端著桌子上的橘子給她遞到手裡去,綠韭喜歡吃橘子。
覺得一個橘子可以接過來,剝開,“很甜,這個很好吃。”
瞬間什麼深度也沒有了,覺得有錢人的橘子品種可能要高貴很多,今年橘子不太好,超市賣的很多味道有點怪,甜不甜酸不酸的,水唧唧的。
這個橘子就很優秀,飽滿多汁,吃在嘴巴裡麵就跟去了一趟橘子園一樣,一腦袋的黃色小太陽。
房茯苓就一個勁勸她吃,“再吃一個,你一會帶著走,我這裡很多兩箱子,吃不了都壞了。”
她也喜歡吃橘子啊,關立夫每次都是送兩箱,可是她年紀大了,吃什麼也吃不動了,不然腸胃也受不了,正好給綠韭帶走。
綠韭出門的時候,就看了一下手裡的袋子,站在門口等馮椿生來接她的,等了足足五分鐘,橘子都快上凍了,馮椿生來了,上車綠韭就甩著個小臉,嘰歪的,覺得你怎麼這麼磨蹭,她估計時間差不多才出來的,結果還是在冷風中等。
馮椿生看一眼就知道了,“我看油沒了,路上夾了一下油。”
“我凍壞了,我現在腦子裡麵都晃蕩不出水來了,全是冰塊,我等你太久了。”
說話就那個虛,馮椿生就笑,總歸不超過十分鐘,“那下次你屋子裡等,我到了喊你你再出來不就行了。”
倆人不高興呢,就是這樣的模式。
綠韭再不高興,她不悶著死生氣,我一定要說出來,不僅要說,還要聲情並茂聲勢浩大的說出來,誇張擬人排比氣勢什麼樣兒的都有。
不可能讓你不知道這個事情的。
不死板。
馮椿生呢,你提意見我就聽著,我也不太會說點暖心的,就是很簡單的事情,你下次不要出來等就行,到了再喊。
源頭上解決問題。
那綠韭嘴上嘰歪了一下,“你不應該哄哄我,拉著我的小手給暖暖,說小寶貝我錯了。”
自己說完當時就覺得快樂,手遞到馮椿生跟前,馮椿生就趁著紅綠燈的空拉著給捂著了一會。
倆人都怪高興了。
綠韭從袋子裡麵掏出來一個橘子,“真的超好吃,橘子味很正宗,因為我討人喜歡可愛善良又貼心,所以才送給我吃的。”
馮椿生一看那橘子,就覺得很貴,“那得嘗嘗看,看著就很不錯。”
貴的東西總是長得很貴的,綠韭是如此認為的,給馮椿生塞到嘴巴裡麵,眼巴巴的看著他吃完說好,才靠著椅背塞了一嘴巴,橘子在嘴巴裡麵爆漿。
心情就給飛一樣的,嘰裡呱啦的一直講話,馮椿生早就知道,這人話很多,不是那種話很少的人,“做飯還可以。”
“那我不要去吃飯了吧,我覺得我在家吃的飯也還可以。”馮椿生邀請她去家裡吃飯,綠韭一聽飯菜一般,覺得沒太有動力。
你說去人家家裡吃飯拘束,綠韭是很少有這個覺悟的,你都邀請了,那我是不是得快快樂樂,大大方方的去吃飯啊,雙倍快樂,還能提要求。
“我喜歡吃魚,喜歡吃蝦,喜歡吃肉。”
“那跟家裡人說買著做,不過不一定是你要的那種味道,我奶奶年紀大,也很少做這些了。”
他自己怪高興的,倆人商量好了,接綠韭就回家吃晚飯,家裡人也想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