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全世界最可憐(1 / 2)

如何當一個合格的前男友?

死了一樣的靜寂。

何以飛覺得自己不應該回頭的, 都過去了,人家擺明了不要糾纏是不是?

他也不差什麼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確實很小氣是不是?

走出大門, 透明門簾掀開, 外麵一層厚厚的軍綠色的棉簾子, 冷風轉著璿兒的進來, 從腳底穿堂而入, 簾子倏然落下, 露出來半截青色下巴, 雲煙一樣天青色飄淡。

何以飛還是轉身了, 看見一雙黑色的馬丁靴, 鞋跟把塵土拔起又紛攘。

他張了張嘴,卻嗆了風,一聲一聲壓不住的咳嗽, 彎著腰緩衝,最後公文包高高的舉起來,無聲的砸在冷硬水泥地上。

不是誰都離不開誰的。

可是他就真的喜歡啊。

就真的喜歡這樣的,喜歡這樣冷言冷語, 喜歡這樣冷酷無情的人,看你的眼神跟錐子一樣,說出口的話跟無關人士一樣, 可是他知道鄭綠韭就是這樣的人。

明明知道這樣不好的人,可是還是控製不住自己。

他也不相信什麼見鬼的愛情,他這是愛情嗎?

愛情有這樣的感覺嗎?

綠韭進電梯,醫院的電梯很大很長,綠韭從壁影上看著自己的表情,覺得跟鋼鐵一樣鑄就的, 能永垂不朽,她很想調動一下微表情,“馮椿生,你揉一下我的臉吧。”

馮椿生抬手,想揉一下,卻看見她眼睛裡麵有水色閃現,猝然落下,隻摁了下她的嘴角,“很漂亮,不用揉都很漂亮。”

綠韭笑了笑,整個表情都鬆開了。

人正好從裡麵推出來,還昏睡著,麻藥等半個小時,護士囑咐到時候慢慢把人喊起來,賀清明拿著他的黑色皮包,裡麵鼓囊囊的,紅包殼子露出來一截兒,他慌忙從裡麵拽出來,挨個發給護士醫生。

有掉在地上的,綠韭撿起來,三嬸兒推著老太太陪著護士一起進病房。

賀清明扭頭一看綠韭,大冷天的一頭的汗已經乾透,不知道常年應酬還是曬黑的,臉色讓綠韭想起來當年看四世同堂裡麵的大赤包,她想起來要笑,卻半路咽下去。

賀清明把包裡麵紅包都掏出來,一遝子塞到綠韭的手裡,拉著綠韭的手,要說些什麼,卻不及防的落淚,綠韭想,大概是人搶救回來了喜極而泣吧。

“拿著,拿著。”

賀清明看著孩子長這麼大了,自己比劃了一下身高,要說什麼,最後舉起來那隻手隻捂著臉,嘴裂開跟開口的石榴一樣,張開卻落淚。

就一晃眼,二十多年過去了。

他家裡窮啊,那時候真窮,寡母帶著三個小子啊,老大上學好,老大就去上學去了,後來輪著老二去上學,上到一半兒沒錢了,就輟學了,家裡隻供出去老大一個,老三跟老二在家裡就種地的。

娶媳婦人家都沒有媒人上門的,要起房子沒有錢,又沒有公爹幫襯,新媳婦最起碼有套房兒不是?

房茯苓嫁進來了,那時候住農村裡麵,她跟賀清然工資攢著,倆人先在農村起了一套房,一磚一瓦壘起來的,說是給下麵弟弟們先娶老婆的。

她休息就來家裡幫忙,平時就在城裡上班兒的。

工資養小叔子,娶老婆的彩禮都是大嫂子給準備的。

那可真是大嫂啊,長嫂如母啊,沒有跟下麵小叔子計較過一分錢,沒有跟寡母婆婆紅過一次臉,就這樣的人。

再後來日子越來越好了,老三原先隻覺得老大作孽,現在看綠韭這麼大了,就覺得老大真不當個人。

你這麼好老婆,你這麼好的孩子,你怎麼就不要了呢,那孟曉再好,賀平驪也不是親生的,一輩子糊塗啊。

上的學最多,全進了狗肚子裡麵去了。

他不問孩子房茯苓為什麼送人的,沒臉問,綠韭手一下鬆開了,紅包嘩啦啦掉在地上。

散落在地上跟隔日清早的炮仗紅一樣,誰能想到昨日夜裡的喜興呢,歡喜並不想通,正如她不理解賀清明的心情,笑了笑,“還好,人沒有事情,很慶幸,後麵好好養護吧。”

她眼睛都眯起來了,笑的跟紐扣上的扣眼兒一樣的,裡麵空洞的發黑,“還有,以後不要聯係我,我跟我媽媽現在還有聯係,是因為我覺得可憐,我覺得她生我。”

“過去事情不好再提,但是我也知曉一些,我媽媽現在過很好,我也過很好,你們不用覺得有愧疚,也不用惦記,各家有各家的幸福。”

這紅包,她不必接了吧。

老太太病房那邊,她進去都沒進去,“不用再找了,也不要去我家裡,不然要結仇的。”

綠韭聲音輕輕的,醫院走廊一頭是打地鋪的人,房間裡麵也都是人,明明這麼多人,卻比哪裡都冷清。

老三隻覺得渾身發冷,寒津津的覺得涼,一模身上卻覺得熱,又冷又熱說不出的滋味兒,“你奶奶找了你二十多年,探驪啊,你叫探驪,當初給你起的名兒,你有文化知道這些典故,你奶奶跟你爸鬨了這些年了,孩子你不能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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