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靠在小區門內, 半天才倒吸了一口冷氣,華山的那個小兒子,竟然沒了。
不大不小正上學的一個孩子, 華山一直知道跟他姐姐有來往的,本就不願意,覺得帶壞了孩子, 百害無一利的人來往有什麼好的,彆染上了什麼病。
原本就做醫生的, 有知道橘青以前混夜店, 直白點就是坐台的, 對傳染病也忌諱, 現在什麼幽門螺旋什麼乙肝的,越是不注意的人就越接觸人得這些。
“不要跟你姐姐來往, 也不要一起吃飯。”
看看, 斷絕了關係也覺得好,省的在家裡吃飯, 還怕得了病,一不小心中招了怎麼辦, 用個馬桶都覺得有病毒, 都恨不得消消毒的。
小孩子聽了跟沒聽一樣,就從小自己一個人的, 有個姐姐見了就覺得很親,現在回來了,他對著橘青就喊姐姐,橘青對他冷臉也不管,沒這個意識。
橘青時間長了,自己也有錢了, 你說錢多了,也得有個人花才行啊,她以前給綠韭買東西,就買水果是真的砸錢,覺得我有錢了,我也能對彆人好了。
你發現有錢了,世界上卻沒有一個值得的人,這件事情特彆的可悲。
後來她跟綠韭打過那一次電話,心思就淡了,自己弟弟每次中午都出來,小區不遠就是學校的,要不說地段兒好,很多學生家長接小孩的,就順便來做個指甲,賣吃的什麼也多。
中午她就帶著弟弟出去吃,沒點外賣,新開了一家店,專門帶著去嘗嘗的,結果就一輛車,正好中午放學的點兒,就在大街上直溜溜的撞,她沒牽著弟弟,自己看了眼手機還,然後耳朵就嗚嗚的聽發動機嗚嗚的聲音,下意識的自己往前一步,就已經到路牙石上去了。
後背就一陣風過去,孩子啊了一聲,橘青就看見人高高的從車頭上甩的高起,又落下來,她扔手機去接,結果腿軟在地上了。
當時就不行了,地上一灘血。
那車一路走過去,一路上孩子大人都嗷嗷的哭。
一輛車,三個孩子。
醉駕,開車以為玩遊戲的,想踩刹車的時候,腳不聽使喚了,手想打方向盤的時候,轉不動了,腦子控製不了身體。
這就是喝醉酒最大的問題,喝酒的人不覺得腦子控製不了身體是一件很無力很危險的事情,隻覺得飄飄然的要上天。
華山接到電話就來了,孩子真的是等救護車來,就宣布死亡了,當場情況的有三個,血糊糊的,還有幾個大人是躲得快摔著了,人倒是沒事。
這樣的車你遇上了,躲得快就是福氣,躲不開就是命。
不存在輕傷重傷這樣的事情。
華山就瘋了,跟太太過來,自己太太還沒有做什麼,抱著孩子,覺得為什麼不急救呢,急救也許還活著呢是不是?
想抱起來孩子,孩子可胖乎乎的了,白白的,乾乾淨淨的,這回著地的臉都看不清樣子了,華山老婆哭都哭不出來,“兒子啊,。我老兒子啊——”
她的心肝肺啊,護士給抬到擔架上去,那邊華山就已經紅眼了,他摁著橘青打,自己眼前卻是一片黑,看不見,就拽著橘青不放手,“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啊,我倒了八輩子黴我生你這個賤貨。”
就覺得你故意的,你故意的是不是,一起過馬路,你怎麼沒事呢?
你但凡當時拽一把,真的拽一把你弟弟啊,人也不至於這樣子是不是?
你喪儘天良,你不就覺得自己不公平,你就可著勁害你弟弟是不是?
橘青一點反應也沒有,她腦子裡麵全是那一幕,想著孩子來找她吃飯的,學校賣麻薯,他吃著好吃,一塊錢買了倆給橘青帶來嘗嘗,說這個好吃,她沒來得及吃呢。
她就覺得完了,這輩子完了,這輩子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什麼朋友也都沒有了。
她覺得自己挺該死的,真的。
何以飛跑過來,把人拉開,店裡的人也沒有敢去拉的,這是死了人啊,給華山從後麵抱著拉開,華山一下就攤在地上去了。
年紀大了,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這個家,算是徹底完了。
老太太想,孩子沒了,家裡兩口子還有什麼奔頭啊。
她這時候就想家裡人都在自己身邊,在自己身邊自己看著,想著馮椿生是走高速的,就覺得綠韭你為什麼那麼矯情呢,你為什麼非要我孫子送呢,你自己回家不行嗎?
沒談之前你自己可以回去,現在怎麼了,就非得要人送是不是?路上出事了怎麼辦?
就賭氣,氣馮椿生,氣鄭綠韭。
馮椿生剛到,劉玥早就在街上等著了,綠韭打電話的,很高興,“媽,你得推個小車的,東西太多了。”
劉玥就趕緊出來,站在街上覺得自豪,孩子成家立業了,就是一個揚眉吐氣的事兒,是不是?
按部就班的長大,沒要家裡人操心,自己找工作,自己找對象,這就是最大的孝順,沒跟那些孩子一樣教人操心。
等馮椿生一下車,劉玥心裡就咯噔一下,聽著人試探著喊一句,“阿姨好——”
什麼印象呢?
第一眼,就方方麵麵的沒看上,真的,理想中的女婿樣貌不是這樣子的,綠韭長得多好啊,以前在家的時候人就說了,這是碗頭,拔尖的那一朵花。
她覺得自己更年期又犯了,忽冷忽熱的,敷衍了一句推著東西往家裡去,拿的什麼也沒看眼裡去,接女婿的精神頭一下就沒了,真的,覺得這人家怎麼說呢?
隔壁老張出來,聽著巷子裡熱鬨,探頭笑著問,“回來了,女婿什麼樣兒的?”
劉玥笑的虛弱,自己看吧。
老張往前一看,人呲牙就笑了,這是人啊互補的,黑白配。
那女孩子長得明豔大氣點的,找個略微平實一點的女婿,也算說的過去是不是?
那可能美得人,對彆人的外表不是很關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