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趕早上起來,三叔就在窗戶跟前看,“下雪了,不好走,路上得慢點,你打電話,彆來了。”
三嬸兒可不乾這事兒了,“你那侄女你知道脾氣什麼樣兒的,我們說話不好使,她要來,下刀子也得來,說一年也就來一趟兒的,得好好看看她二叔她三叔。”
三嬸兒掐著一顆大白菜呢,“我給包餃子吃,她就愛吃餃子。”
養兒子什麼用,養的太成功了,過年人都忙的不回來,年後才有空回家的,想想還是近一點兒的好,人綠韭一年正經不正經,路過不路過的,還能來兩次呢,年前來是必定會吃飯的。
她都給弄高待遇的,哪個親戚來也不好使。
又是做菜又是包餃子的,老三看她忙不過來,喊著他去乾,“你給我剁餡兒。”
老三多豪橫一個人,牛掰了一輩子,現在也得去廚房了,給老婆剁餡兒,老太太要是在的話,也沒想到老三媳婦兒能有今天啊,早先什麼主意都得給她拿的。
冰箱裡麵冷凍的大龍蝦,都上鍋給蒸上了,剛裝上的什麼一體灶,下麵那蒸箱就可大了,老三給塞進去兩隻,“孩子多,就喜歡吃這些玩意兒。”
朋友送的,這玩意老貴了,他也覺得好東西啊,招待綠韭了。
綠韭打電話來囑咐,“少做菜啊,吃不完你們天天吃剩的,我現在去哪兒吃飯都這麼說,都是自己人,不講究這些,吃個餃子就好。”
她已經到了,在東城城區這邊呢,沛沛小時候在這邊的時候,來這邊看過,有個曆史公園很好,跟老二說了一下,老二就扯著嗓子哭,非得來,一早上就爬起來的,不然趕不上午飯了。
這大冷天的,綠韭不下車,她對這裡曾經也有美好的回憶,但是一些美好回憶跟垃圾差不多,早就扔的差不多了,因為一家人,討厭一座城。
許東陽自己冷哈哈的帶老二,老二那個跑啊,真的比過年的炮仗還喜慶,竄天猴一樣的,男孩子要活潑很多很多,他其實不是卡這個公園的,他就是單純的想玩兒了,沛沛自己慢慢的走著。
十□□的小姑娘,身高在那裡,皮膚又白,穿個麻袋都覺得好看,綠韭喜歡打扮自己,也喜歡打扮孩子啊,給買的衣服,看見好衣服就想著我閨女穿好看,一家子都是一樣的衣服。
人沛沛瘦,她比綠韭瘦的多,穿個旗袍裙,帶著一圈毛領子,長款的,可擋風了,就這樣都不覺得臃腫,大雪天的,真跟一支紅梅一樣,哪哪都是畫,綠韭就從車窗裡麵看她們背影。
再看老二,那一身紅,跟個山楂一樣,他那件便宜,淘寶買的,幾十塊錢一件,很配他的身材跟氣質。
她撣了撣自己袖口,嗯,一圈狐狸毛,昂貴,氣質,妥妥的,跟沛沛一起買的。
拉開鏡子看了看,覺得車上這個鏡子太真實了,自己一下關上,拿出來手機,覺得這手機自帶美顏,雖然但是,自己還是美美噠。
車裡也是悶得慌啊,許東陽等半小時,就想拉老二走,老二不走,許東陽就給凍死了,夾著老二就往外走,在門口就抱不動了,老二自己腿踢踏著跟個雙截棍一樣的,落地時候地上的雪沫子都能飛起來半圈,打在沛沛衣擺的一圈毛上,許東陽就趕緊給她拍拍,“快起來,你看你給姐姐衣服弄臟了,貴的很。”
沛沛自己蹲下來拍,剛下雪的,雪裡麵還帶著一點泥巴,擦擦就是了,拿著紙巾吸吸。
老二那衣裳,綠韭就對著車窗冷笑,給你買幾十塊都浪費,你看你天天什麼行徑,看他還在地上匍匐。
她越想越氣,剛想下車去打孩子,就看有人過去了,她記憶力這會兒又好了,這人馮安劍。
車門一下拉上,車窗也關上,綠韭臉拉著,一臉也不想會麵。
馮安劍以為是綠韭來著,真的很像,過來打個招呼,不知道她們來乾什麼的,不過走近了一看,不像是,拉著老大就下車了,“你看看,是不是沛沛?”
這麼多年,從小時候那麼大一點走了,真的是一眼也沒見過,就老大上次去海市培訓的時候,景區裡麵見了沛沛一眼也沒敢認。
“你們在這裡玩兒呢?”
馮安劍看著許東陽,再看一眼地上的孩子,覺得孩子怎麼養成這樣呢,地上撒潑啊。
看著這爸爸也挺有素質的,怎麼教的呢。
許東陽笑了笑,“嗯,路過的,孩子要來玩兒。”
老二還不起來,不哭了,自己跟個死魚一樣眼巴巴的看著大家,他也八卦啊,但是不影響他躺著,好一個混球。
許東陽也不管他,就站在那裡說話,沛沛也不管她,許東陽怕冷,“你先上車,彆凍著了。”
沛沛指了指弟弟,“你如果再鬨,媽媽可能要下來了。”
補充一句,“你知道,她打人比較疼。”
都挨過打,沛沛也挨過,綠韭打孩子,那比打自己狠多了,怎麼疼怎麼來,打一次她得尋思用最少的力氣,給他們增加最疼的教訓,所以每次都是拿著個板兒。
打哪裡都疼啊。
渾身起雞皮疙瘩那中疼。
老二若有所思的爬起來半坐著,手撐著在地上,那小手這會兒指甲裡麵都是黑的了,表麵早就皴了,跟個小無雞爪一樣的抓在地麵上,凍的又通紅的,綠韭很不愛跟他牽手,不是黏糊糊的,就是黑乎乎的,仔細感受一下還有點粗糙。
馮安劍喊沛沛,說話也很客氣,“沛沛啊,好多年不見了,你老奶奶還在車裡,她身體不舒服我們出來帶她去醫院的,剛要下來看你,腿不方便,你過去跟她說句話行不行?”
車裡賀嬌也在呢,她可不下車,怕冷,也不高興,“她這麼大,沒看過我們,就他們還賤兮兮的下車去找人家,眼裡就沒有我們,就當沒有這個人就是了。”
老太太罕見的沒吭聲,趴在窗戶上看,就是這個年紀人,家裡很少有孩子了,沒有孩子來家裡,秦月那邊,壓根就不給孩子來家裡,大的工作了,小的人家上學忙。
“看看長什麼樣子。”
沛沛看了綠韭車子一眼,馮安劍也順著視線看過去,沒等說什麼,老大就走過去了,敲了敲綠韭窗,綠韭不情不願降下來。
“中午要不要去外麵吃飯,大家好久不見了,一起吃個飯。”
綠韭心想,您還是這麼會說話啊,大哥還是大哥,還能請前弟媳吃飯的,一想起來這個,她總歸心裡咒罵馮椿生幾句的,看看你們的好兄弟好親人,真夠膈應人的。
“不了,我們馬上要走了,中午去親戚家,來不及了。”
老大笑了笑,“都行,沒想到沛沛那麼大了。”
掏出來錢包,“沒來得及拿紅包,這些錢給孩子的。”
扭過頭去給沛沛塞,給老二塞。
老二可知道錢好使,他還在地上委著呢,一把接過來錢,然後就往自己口袋裡麵塞,跟個要飯的小癱巴一樣的,這會兒可高興了,錢好使,能去小超市買東西了,裡麵零食多,這毛病,是沛沛給他染上的,帶著去一次,就一發不可收拾,是老二夢想的天堂。
畢竟他不識字,小超市零食簡單明了,上麵圖片可好了,大超市那中,他連貨架都看不明白,不夠高。
哪些零食兩三塊的,最貴不到五塊錢,在綠韭看來,全部是人體有害。
老二喜歡啊,吃的還能玩,那個什麼蛋,打開是個布丁,還有番茄醬,人家做的跟煎蛋一樣,可美了。
沛沛微笑著擺擺手,“不用。”
也不推讓,手就是放回去了,不伸出來。
綠韭看著這一幕,覺得老大真的能化腐朽為神奇,這中情況還能掏出來錢,這不是看準了沒有人要嗎?
總是喜歡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客氣而虛偽。
她彭的關上車門,老大這才看見她,覺得這穿的,大冬天的穿魚尾。
走路時候那裙擺真的漂亮,步步生蓮,紅色串珠刺繡的,這衣服一看就不能洗,洗了珠子怕壞了。
身材顯得特彆好,上身人家就穿了個皮襖子,模特搭配就是這樣的,上身寬鬆,下身緊。
關鍵鞋子,這中衣服,你不能配老棉鞋吧,你得配高跟鞋才可以,最好是尖鞋頭,漂亮嘛。
但是綠韭終歸是對自己的美麗很有耐心,人真的是裸腳高跟鞋下的車。
動人楚楚。
老二一看見她,自己就爬起來了,站起來跟沒事人一樣的。
“錢就不用了,家裡也怪拮據的這麼多年,我們先走吧。”喊著許東陽,“老公啊,我們上車吧。”
馮安劍還是聯絡一下沛沛的,“沛沛啊,老奶奶跟你奶奶在那邊,打個招呼再走吧。”
孩子這麼優秀,一眼能看出來的,說實話,孫子裡麵沒有這麼好的孩子,就是路上你看著,也難得看到這樣的。
在國外留學了,說不定以後不回來了,也就見這一麵了。
沛沛看綠韭跺了一下腳,心裡笑了笑,要是不下車,她也就去打個招呼了,沒什麼大事兒,但是她猜綠韭肯定不高興的,不然不會下車的。
“改天吧,今天時間有點來不及了,天氣太冷了,弟弟衣服也臟了。”
牽著綠韭,“上車吧。”
倆人前麵走著,許東陽也不想抱老二啊,在後麵給他拍打,不然車上都臟了,然後給提溜著上車的,乖的不行。
綠韭看老二一眼,嗯,小垃圾,臟死了。
車子慢慢啟動,從老太太眼前錯過,老太太看一眼,能看見綠韭的側臉轉過來,那眼神裡麵全是不屑一顧。
大概裡麵的輕視刺痛了她,老太太一直就覺得,這個女的,從一開始就沒有瞧得起她們家,就沒有瞧得上她們所有人。
沒看見沛沛的臉,她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隻有個大頭娃娃,趴在車窗上笑,這個看的最清楚。
老二指了指,“有人。”
那車裡有人看他,他覺得怪高興,今天這新衣服穿的不錯,跟大家強調,“我很帥。”
“很帥。”
綠韭膈應這句話,沉默。
許東陽還生氣,“我早上說穿羽絨服,你非得給我穿這個,我差點沒凍死,我跟你說,我生病了,你得伺候我。”
就為了搭配她那身衣服,許東陽早上起來也覺得很帥啊,但是現在就冷死了,空調呼呼的開著。
他穿的大衣啊,青黑色大衣,下麵是駝色的褲子,洋氣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