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帝國(六)(1 / 2)

光明聖女降世的消息, 在聖亞安大帝的縱容下, 以可怕的速度從東大陸向整個西澤大陸傳播。

光明教會的勢力遍布四方大陸, 弗裡德希用了幾年的時間潛移默化削弱教會的力量,又以瀆神之名一舉毀滅光明教會的事跡讓諸多帝國紛紛駭然。

但就在他們因此而心思閃爍, 焦慮等待著聖亞安帝國會不會因此出大亂子的時候,竟然爆出聖女降世的事跡。

為什麼?光明女神不僅不懲罰對神明不敬的奧古都大帝,還派下聖女教化聖亞安臣民。

奧古都到底耍了什麼手段, 竟然得到了光明女神如此的寵愛。

人族帝國、乃至眾多其他種族都被驚動,心中驚疑不定, 紛紛向聖亞安王都遞送外交使函, 請求出使聖亞安拜見聖女, 也來聖亞安一探究竟。

弗裡德希同意了, 還昭告整個帝國,光明聖教重建之日, 將會大開聖殿之門,於王都廣場上覲見信徒,使萬千信徒一道沐浴聖光。

帝國都為之震動。

女神被浩大騎士團護送回王都的那一日, 整座王都的百姓夾道歡迎,虔誠的信徒跪滿大街小巷,看著那重重白紗飄逸的華美車架如在雲端駛過。

光明的聖光伴隨空靈的神音飄揚在城池上空,在那個散發著寒意的、漸漸入冬的日子裡,王都城中所有的鮮花和草籽一瞬間煥發新生,花香簇擁、溪流解凍,宛如春神再臨, 其盛況至今為人所嘖嘖稱奇,對於聖女降世的消息再無一絲懷疑。

克魯夫.喬恩也是見證了聖女榮光的人之一,但是他不覺得這和他現在的處境有任何關係。

現在已經是聖女回宮的第五日,在女神回宮的第一時間他就和聖亞安眾多大貴族一樣恭敬獻上厚重的拜帖和貢品,請求拜見聖女,而理所當然的被統統拒絕。

但他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在五天之後的今天,這個平凡的下午,陛下的右侍衛長卻出現在他莊園的客廳裡,向他傳遞陛下宣他入宮覲見的命令。

克魯夫對此震驚又惶恐。

他很清楚不過一個小貴族出身的自己是怎麼成為現在的喬恩侯爵的,當然不是他多麼有才華或者為帝國做了什麼貢獻,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成功娶到了一位高貴的妻子——安捷麗娜.奧古都,弗裡德希大帝的同胞姐姐。

弗裡德希大帝通過政變登基為帝,殺害囚禁了眾多皇子公主,作為如今寥寥還享有皇室尊榮的公主,大帝並不介意給這個姐姐多一點臉麵,所以讓她的丈夫克魯夫成為一位尊貴的大侯爵。

但是這也不過是一個虛名,克魯夫從來都在帝**政權力中心之外,在這個大帝剛剛回宮、政務繁忙分身乏術的時刻,大帝不去召見那些位高權重的心腹大臣們,竟然浪費寶貴的時間召見他這個“花瓶”,這實在不能不讓他惶恐。

“侍衛長閣下。”

走在華美幽長的帝宮走廊裡,克魯夫心中擔憂更重,他快走幾步,忍不住向安提利小聲打探:“閣下,陛下宣見我,是有什麼要事吩咐?”

安提利扭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一點複雜。

克魯夫當即心裡就是一咯噔。

難道是他上一次收受羅爾伯爵的賄賂太明顯了,還是與瓦西侯爵一起暗中投資的那家大冶金場被哪個眼紅的小人捅到陛下那裡了?

陛下宣見他是為什麼,是懷疑他彆有用心了,是要對安捷麗娜下手了,還是...不不不,他要向陛下解釋,他絕對沒有不安分,他對陛下無比恭敬,這都是小人的挑撥離間...

回想起那一年政變時帝宮中遍地的屍骸和血泊,在淒厲絕望的慘叫和滔天血腥味中慢條斯理在寬大王座上坐下的年輕皇子,克魯夫臉色瞬間慘白。

安提利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

“不,侯爵大人,請冷靜一點。”

安提利斟酌著:“陛下隻是有一點私事想與您聊一聊,您隻需要...暢所欲言?”

克魯夫愕然:“什...什麼?”

安提利沒有回答,他頓住腳,克魯夫才意識到書房已經到了。

“陛下正在裡麵。”安提利拉開門,小聲道:“侯爵大人,無論聽見什麼,您隻需要實話實說。”

克魯夫小心翼翼走進書房裡,卻沒有看見大帝的身影。

直到內閣裡傳出一道慵懶的男聲:“克魯夫,這裡。”

克魯夫輕輕推開虛掩的小閣門,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奇怪味道。

他頓了頓,來不及多想,又趕快往裡走。

內閣是一個精致的休息室,此時小陽台的窗戶大敞著,微微凜冽的寒風往進湧,冷得讓克魯夫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然後他就看見了陛下。

弗裡德希大帝正窩在寬大柔軟的沙發裡,沙發靠著燒得正旺的壁爐,明明滅滅的火光打在他英俊冷厲的側臉上,給他臉上印上一抹異樣的色彩。

他叼著一根沒點燃的雪茄,刀鋒般的薄唇異常紅豔,像剛舐過鮮血,那雙慣來鋒利鐵血的眼睛此時像蒙了一層若有若無的波光,微微垂著的眼睫,顯得溫和又迷蒙。

修長結實的長腿交疊著,褲線淩亂,鑲嵌寶石的皮質腰帶沒有如往常一樣緊緊勒出勁腰,反而像是晨起剛係上一樣鬆鬆垮垮搭在腰間,華麗的外衣隨意搭在扶手上,本該挺括的雪白堆領襯衫微微褶皺,半掖著的襯衫下擺甚至還掉了一顆扣子。

克魯夫心中怪異更甚。

他走進來,陛下卻沒有理會他,大帝的目光隻定格在不過一步之遙的小圓桌上。

那本該擺滿了精致下午茶點的乾淨桌麵上卻隻突兀放置著一個水晶杯,像是被冰係魔法師特意封凍過,變成一個精致的、可以長久保留的裝飾品,甚至透過晶瑩的冰花能隱約看見裡麵杯口凝固的奶漬。

陛下手邊也有一個同樣款式的水晶杯,甚至連裡麵奶汁的高度都完全一樣,但是這一隻可沒有那麼好的待遇,陛下隻怔怔盯著那隻冰封的杯子,像是沉浸在某種回憶中。

他的喉結細微而緩慢地上下滾動,他慢慢撫著旁邊的杯子,指尖像是在女人細膩肌.膚上那樣留戀又溫柔地摩挲,但是很快,又毫無征兆地頓住,幾個呼吸之後,他突然粗暴握過杯子緊緊攥著,仰頭大口大口吞咽,像是在撕扯獵物的嗜血野獸。

克魯夫被嚇得全身都在發抖,他驚恐地看著像是變態一樣的大帝,甚至覺得下一刻他就會被這個暴起的男人一劍劈成兩半。

就在他要撐不住跪地求饒的時候,陛下終於放下杯子,他直勾勾盯著那冰封的水晶杯,鮮紅的舌尖慢條斯理舐過唇邊的奶漬,那麼高大冷峻的男人,卻整個人散發著毒蛇一般詭譎又妖異的慵懶。

他又出神了一會兒,繃緊的身體漸漸舒緩下來,他這才終於有心思去看自己的臣子。

“你來了,克魯夫。”

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點了點對麵的會客沙發:“坐吧,放輕鬆一點,這隻是一次家庭式的閒談。”

克魯夫無比艱難扯出一個笑臉,顫顫巍巍坐到沙發上,那一瞬間,又有一陣風吹進來,克魯夫又隱約聞到了那種味道,這次更加清晰。

像強壯的麝鹿的分泌物,或者盛開時的栗子花,那種詭異的腥甜味,沒有男人會不熟悉。

等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克魯夫險些從沙發上跌下去。

他滿頭冷汗,眼神飄忽又驚恐。

陛下一直對□□不感興趣,這麼多年來無論是純潔嬌柔的少女還是妖媚多情的貴婦都铩羽而歸,甚至就連有些以為陛下有特殊癖好,主動獻寵的年輕貴族乃至一些騎士們,一個個也都是下場淒慘。

自那一次暴怒的大帝親自砍了一個妄想爬床的實權侯爵之子、甚至屠戮了整個侯爵家族封地,所有人都意識到,陛下是真的對美色不感興趣,他像是把所有的心思和興趣都放在開疆裂土上,已經沒有地方騰出來擱置那些風流韻事。

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了,在所有人都對陛下的□□不抱希望的時候,竟然讓他撞見這種事。

克魯夫真心覺得棘手,他向來保命的法子就是恪守本分,無論陛下是剛在這裡和某位小姐顛鸞倒鳳,還是自...就算是陛下剛剛招了妓,那也不是他摻和得起的。

如果可以,克魯夫真想祈求陛下能讓他立刻滾出去。

但顯然陛下並不這麼想。

他翹著腿,似笑非笑睨著克魯夫,慢悠悠拿下沒點燃的雪茄,隨手扔到旁邊的書桌上:“克魯夫,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安捷麗娜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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