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癡情帝王 晉江首發(1 / 2)

一夜無夢。

白菁醒過來的時候, 天色已經大亮。

卓瑪聽到內殿的動靜,輕手輕腳的掀開薄紗床帳,屈膝行墩身禮道:“方才王總管來傳太後的口諭, 太後召主子午時前往慈寧宮一同用膳。”

白菁神色微凝。

卓瑪低聲道:“王總管來傳口諭時主子還在睡,太後特意命宮人不得打擾主子休憩, 是以奴婢們並未通傳。”

白菁輕應了一聲, 掀開柔軟的綢被赤足走下床道:“伺候本宮洗漱更衣罷。”

此時滿清剛入關占得天下, 百廢而待興, 宮中規矩也不如後世森嚴難越,再加上滿人並無晨昏定省日日起早向長輩請安問禮的規矩, 因此白菁不需要淩晨三五點摸著黑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

不過受漢化影響,宮中規定每月的初一十五乃是問安之日,先由宮妃晨起至坤寧宮向後宮之主請安問禮, 再由皇後統率後宮前往慈寧宮向太後問安。

中宮無主, 今日又既非初一十五,太後召請白菁陪同用膳,顯然是知道她昨日受了冷遇,特意給她恩典替她做臉,好教後宮諸人知道縱使她不得寵,也非旁人可欺。

同時也是用行動向她向科爾沁表明,繼後隻會出自科爾沁草原。

這恩典, 還不如不要呢!

白菁對此不置可否。

這些表麵工夫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但日子卻是她自己過的。

就像太後選她入宮時也不曾問過她的意見一樣, 如今事已成定局,無論白菁願不願意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但一個剛入宮就遭了帝王厭棄的繼後與受寵的繼後終歸還是不同的,尤其是白菁如今還不是中宮之主。

白菁不是廢後,對太後沒有任何期望, 也從不覺得她能比前頭的皇後更得人心。嫡親的侄女都成了母子鬥爭的犧牲品,她這個隔了數層的侄孫女又怎麼可能讓太後另眼相看?

*

白菁其實很傾佩太後從權謀爭鬥中走來的堅韌與智計,也能體諒她為兒殫精竭慮的不易,然而作為被卷入這場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她就沒法冷靜的旁觀了。

前頭的廢後就是個現成的例子,白菁夾雜在太後與順治中間,想要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也沒想象中那麼容易。

其實在白菁看來,這對母子同樣的強勢同樣的不容置疑,反目結怨乃是必然會發生之事。

昔年的隱忍克製蟄伏讓這對天下至尊的母子心中都憋著一團火,母子都想要想要儘快掌控朝政,擺脫傀儡之名。

原本有權傾朝野的多爾袞在前,太後與順治還能有商有量一致對外,借著順治帝大婚親政的名義聯手朝臣逼得多爾袞放權之後,兩人迅速抓住時機成功奪得權力。

這一場政治權謀上史無前例的勝利,讓年輕的帝王張開了尖銳的獠牙,也展現出他在政治權謀上的驚人天賦。眼看朝中形勢一片大好,然而就在順治帝一鼓作氣,想要趁勝追擊徹底粉碎扳倒以多爾袞為首的黨派時,共同禦敵的太後卻猶豫了。

年輕的帝王氣勢如日中天,距離真正成為執掌生殺大權的王者僅僅一步之遙,而昔年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卻已垂垂老矣,顯露出草原上的獅王將死時的疲態和無力。

或許念及昔日舊情,也或許是怕多爾袞臨死反撲與母子鬨個兩敗俱傷,太後力排眾議強壓下順治的動作,不許他再輕舉妄動。

眼看就能扳倒多爾袞大展宏圖,順治帝卻突然發現昔日與他共同進退、相依為命的母親儼然成了他掌權路上的第二隻攔路虎。

母子政見相駁,反目相爭;皇後蠻橫霸道,夫妻決裂。這位皇後就像是個攪屎棍,非但沒能替他管理好後宮,反而與太後聯手不斷拖順治帝後腿,再加上朝中多爾袞一黨臨死反撲,不停給他下絆子。一時之間,順治帝四麵楚歌,艱難的處境讓他還未手掌天下之權就已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不過短短數月的光陰,順治帝在權謀風浪中顛簸流離,如同航行在狂風暴雨中的孤舟,險些被洶湧而來風浪波濤掀沒!

然而他終究是個帝王,憑借著出色的政治手腕破局而出,先是力排眾議廢後,再結合朝中局勢重用漢臣製定禮法約束後宮,並在正德門前設下“後宮不得乾政”的石碑用以警示女子專權弄政。

接著他又任命重用鼇拜、遏必隆等滿臣逐個擊破罷免了攝政王一黨中的數位權臣,扛過了最艱難的那一場狂風暴雨。

好不容易能喘口氣,太後又與多爾袞商量著要從吳克善這一支博爾濟吉特氏中遴選繼後,再度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從博爾濟吉特氏中挑選繼後,順治帝並不反對,滿清入關少不了蒙古各族的兵力支持,但科爾沁草原上的博爾濟吉特氏絕不隻有吳克善一支,太後此舉私心深重。

她顧及與多爾袞的舊情想要給他一個善終,又想要提拔母族,這些都與順治帝的想法相駁,而且有廢後的前車之鑒在前,順治帝對出自於吳克善一支的博爾濟吉特氏女人全然沒有了任何好感。

帝王之權,豈容他人沾染?

無論龍椅上坐著的是誰,都無法容忍有人動搖他的地位爭奪屬於他的權柄,哪怕這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太後在政治權謀中有多敏銳,在母子相處之道上就有多遲鈍,雙方感情需要維係和經營,而夾雜著的政治權謀讓他們的母子之情早已失去了純粹。自此,母子在宮闈鬥爭中漸行漸遠,最終反目決裂。

偏偏到了這種地步,太後原本讓人稱讚的決策果斷消失不見,她在前朝權利、母子之情與多爾袞的舊情與母族的榮華之間來回擺動,行事變得畏手畏腳起來。

若換成了白菁,要麼直接找順治帝交心詳談,乾脆利落的放權緩和與順治帝的母子關係;要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聯手多爾袞徹底架空順治帝,趁著眼下滿清剛入關受漢化影響不深,還能學著武則天來個垂簾聽政,登基成帝。

可惜她不是太後,也成不了太後。

*

“去慈寧宮。”

等白菁更衣洗漱完又用過早膳,已是辰時三刻。

這個點距離午時還很早,白菁沉思片刻後決定提前去慈寧宮向太後請安,順帶向她的金大腿表個忠心聯絡聯絡感情。

既然身在後宮,不管是從人情禮法還是政治地位而言,太後都是白菁的頂頭上司,她想要在後宮過得如魚得水,少不得要抱一抱太後的大腿。

目前,白菁的處境也算不上好。

她既是廢後的侄女,又是順治帝與太後母子相爭的博弈品,還未入宮就已經被帝王厭棄,雖則她成為繼後已是大勢所趨,但受寵的皇後與不受寵的皇後這兩者有如雲泥之彆。

好在無論是這部狗血清宮劇的劇情還是曆史早已給出了答案。

白菁知道太後壽命長達數十年,而如今這位坐在龍椅上雄才偉略的年輕帝王卻沒幾年活頭了。

他在滿心愁苦鬱鬱難解的時候遇上了入宮侍疾的郡王福晉,自此天雷勾動地火,一頭栽進了愛情的漩渦裡,為她癡為她狂為她逼死親弟,頂著宗教禮法與朝臣的壓力力排眾議迎她入宮,甚至還在愛妃喪子鬱鬱而終後,鬨著要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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