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
白菁吃力的從床上爬起身想要行禮問安, 太後急步一把按住她,“你身體不適,好生歇著。”
蘇麻喇姑伸手扶著白菁靠在床塌上, 手腳麻利的往她腰後塞了個枕頭。
太後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白菁異常紅潤的臉色, 目光掃過她露在外頭的脖頸時, 驚地倒抽一口冷氣:“怎麼會……這麼嚴重?”
短短片刻的功夫, 紅蘚爬上白菁白皙的頸側,一塊塊的蘚斑布滿了她的皮肉,像是毒瘡般密密麻麻往下延伸。可想而知,那些被衣服包裹住的肌膚上又是何等觸目驚心的情形!
這可比太後預料中的嚴重太多了。
雖則不幸中之大幸, 白菁臉上的肌膚光潔細膩,這些遍布她一身皮肉的紅蘚十分規矩的沒往她臉上跑,倒是不曾折損了她的美貌。但宮妃以身侍君王,身子都成這般模樣了,日後還如何承寵?
“太醫怎麼說?”
白菁垂下頭,紅著臉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對助興的催情香過敏這種事兒, 這讓一個姑娘家怎麼說得出口?
“皇額娘,您這話問得可真有意思。”
順治負手站在床邊,深沉幽深地望了眼咬著唇羞於啟齒的白菁, 隨即嘲弄的看向滿臉憐愛關切的太後:“想來也是朕能力有限,否則何至於連召幸宮妃這等床第之事都要勞煩皇額娘親自動手幫忙?可惜琪琪格身子骨太不爭氣,連丁點兒助興的熏香都受不住,白白浪費了皇額娘一片良苦用心……”
“皇帝,慎言!”太後臉色變得極為難堪。
皇帝的龍體關乎江山社稷, 能力有限這等話是能亂說的嗎?
“既然不是朕能力所致,皇額娘又為何特意在宮中點燃催情香?這是怕朕沒了這物就沒法臨幸宮妃了嗎?”順治帝嗤笑,俊臉陰沉如烏雲密布。
太後臉色時青時白。
她在慈寧宮裡點了催情香逼著皇帝召幸宮妃之事, 到底不占理。此事若是傳揚出去,旁人隻怕都要懷疑順治那方麵不行了,到時帝王顏麵何存?
而且連民間都沒有聽說過親生母親給兒子下藥逼著他睡妻妾這種事,更何況皇室呼!皇帝聲譽威嚴受損,難道太後臉上就很有光了嗎?
“還是說朕身為天下之主,卻連召幸哪個妃嬪侍寢都要皇額娘決定後才可以?”
順治思及於此,怒火陣陣上湧。
撇開這些暫且不論,太後麵上裝得有多疼愛琪琪格這個侄孫女,可看她做出來的事兒哪有半分疼惜憐愛?
順治因年幼時的遭遇,平生最恨的就是受製於人遭人擺布,偏偏太後此舉往他肺管子上戳,便是他因著催情香之餘幸了琪琪格,等事後清醒過來,琪琪格焉能有日子過?
這到底是愛她還是害她?
順治忍不住看了眼兩頰生暈的白菁。
白菁頂著順治憐惜的目光默默地低垂著頭,如玉側臉在陽光裡折射出驚心動魄的美麗,羽睫輕顫的模樣端得是楚楚動人。
“這姑娘怎麼就生在了博爾濟吉特氏呢?”偏又攤上了太後這等重權欲的姑祖母。
順治心底暗歎了一聲。
幸好他知道琪琪格無辜受累白白遭了這飛來橫禍,若是他不知呢?或是他恨屋及烏因此事而遷怒於她呢?
可憐琪琪格一個無辜之人,卻要為太後的算計買單。
“哀家這到底是為了誰啊!”太後被順治夾槍帶棍的話語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皇帝,你身為九五之尊,行事皆為天下表率,身居高位怎麼能任性妄為?若說孟古青驕縱蠻橫,你要力排眾議廢後,哀家也如了你的意。但後位懸空,中宮無主,絕非好事。”
說話間,太後忍不住愛憐心疼的摸了摸白菁的手,“琪琪格多好的姑娘啊,你到底有何不滿?當初哀家欲以後位迎琪琪格入宮,皇帝你卻堅決不同意,隻肯封她為妃,卻連個封號都吝嗇。”
“……”順治神情猛地僵住。
等等,怎麼就突然翻起舊帳來了?
他們方才爭論的那倒不是下藥之事嗎?
“太後。”白菁聞言哀怨地瞥了眼順治,一雙秋水眼眸裡含著水光,“請您莫要為了琪琪格指責皇上。都怪琪琪格身子骨弱,怕是難以為皇家開枝散葉,也擔不起母儀天下的重任,皇上亦是為江山社稷考慮。”
話音未落,白菁似一朵經受了風雨摧折的嬌弱的小白花,迎風無聲淚著流,偏又十分善良地不願讓旁人為難。
“……”突然,莫名心虛。
順治不動聲色的將白菁幽怨傷心的神色看在眼裡,心中懊惱不已,這能怪他嗎?
太後也沒仔細與他說說琪琪格的品貌,開口就是要立繼後,前車之鑒在前,他哪裡還敢娶吳克善那支的博爾濟吉特氏?
若是他早知琪琪格這般嬌弱惹人愛,他又怎麼會拒婚?
這般想著,順治的臉色越發陰沉冰冷。
“……”這死犟死犟的叛逆兒子還能要麼!
太後見了順治這冷臉簡直心肝肺都在疼,忙轉過頭望向乖巧柔順的白菁洗洗眼,她憐愛的拍了拍白菁的手背,不滿的責怪道:“你這孩子怎麼把所有的錯處都往自個身上攬?”
皇帝不願意立她為後,她有什麼錯?
琪琪格多麼無辜可憐啊。
都怪她生了這孽障,帶累了琪琪格。
太後看著白菁眼神柔得似水,回頭恨恨瞪著順治罵道:“皇帝你瞧瞧,琪琪格淑賢典雅,品節高潔,怎就不能入主中宮?你不願立琪琪格為後,好!哀家不逼你。但眼下人進了宮,你死活都不願意瞧上一眼,難不成你想要琪琪格守一輩子活寡不成?若非如此,哀家何至於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