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尼特夫人推了推邦尼特先生,邦尼特先生看看時間,趕緊說:“不好意思,不能再繼續聊了,我們還有事,得去車站接人。”
“好的,再見。”
告彆鎮民之後,邦尼特夫婦帶著兒子趕到了鎮上唯一的車站,大約等了十分鐘左右,一輛紅色的大巴車駛入了車站,大巴車發出一聲響亮的氣聲,接著車門打開,乘客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從車上下來。
當在乘客中看到一個高大青年的時候,邦尼特夫婦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邦尼特夫人一邊招手一邊喊道:“白,這邊!”
謝白術循聲看了過去,看到人的瞬間,他笑了起來,“邦尼特阿姨,邦尼特叔叔。”
與此同時,邦尼特夫婦的兒子掙脫了母親的手,一邊喊著哥哥,一邊跑向了謝白術,謝白術一把抱住他,笑問:“尼克,想哥哥了嗎?”
尼克重重點點頭,“想!”
……
紅磚樓房裡,邦尼特夫人正不停給黑發青年夾菜,“白,兩個月不見,你都瘦了,快多吃點肉!”
“謝謝邦尼特阿姨。”謝白術低頭猛吃。
邦尼特夫人看著他眼裡都是關切,“慢點吃,彆噎著了。”
一旁的邦尼特先生沒好氣說:“一會兒讓白快點吃,一會兒讓白慢點吃,你可真奇怪。”
邦尼特夫人瞪他一眼,“你才奇怪!”
邦尼特先生哼了一聲,看向了謝白術,問:“白,你不是說這段時間生意還不錯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邦尼特夫人惱了,“貝爾,你這是什麼意思?孩子回家不好嗎?”
咽下嘴裡的食物,擦擦嘴,謝白術溫聲道:“邦尼特阿姨,沒事的,我這次回家其實是想帶點藥材去店裡,這段時間病人不少,所以一些藥材都快用完了。”
邦尼特先生:“哦哦,那你快告訴我缺哪些藥,我這就去給你準備!”
邦尼特夫人:“是啊,我們一直都聽你的種著草藥,倉庫裡都囤了不少藥材,就等著你用呢。”
坐在謝白術身邊的十歲小少年尼克直接站了起來,說:“哥哥,我已經能認出家裡的各種草藥了,你需要什麼草藥告訴我,我這就去給你裝起來!”
謝白術趕緊抓住過於急切的三個人:“阿姨,叔叔,尼克,不急的,我今天要在家裡休息,待會兒我們一起去看藥材,現在先吃飯。”
邦尼特夫婦:“好好好,先吃飯。”
尼克坐回來,挨著謝白術,小聲問:“哥哥,能跟我說說你開店遇到的那些事情嗎?”
邦尼特夫人嚴肅道:“尼克,哥哥在吃東西,你就不能等哥哥吃完了再跟哥哥說話。”
尼克縮縮脖子,“那好吧,不過今晚我要跟哥哥一起睡!”
“哥哥,可以嗎?”
看著尼克露出像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表情,謝白術摸摸他的頭,笑道:“當然可以,哥哥最喜歡尼克了!”
看著和小兒子尼克有說有笑的青年,邦尼特夫婦一人臉上都露出了慈愛的表情。
他們是在五年前認識白的,那個時候邦尼特夫婦正陷入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他們的大兒子剛剛因車禍去世,小兒子又因病住進了醫院。可醫院的醫生對小兒子的病毫無辦法,他們在悲痛於大兒子去世的同時,還要眼睜睜看著小兒子一天比一天的虛弱下去。
那個時候邦尼特夫婦想到了死,如果小兒子最後也和大兒子一樣永遠地離開他們,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和小兒子一起離開。
他們年近半百,根本無法承受接一連三的喪子之痛。
也就是這個時候,白出現了,他本來是到羊角鎮租用土地的,因為聽說他們家的土地最多,且願意租給其他人,所以撥通了他們夫婦的電話。
一開始,邦尼特夫婦根本沒有心情搭理這個突然冒出來要租用土地的年輕人,即便他開的價格很公道,但對於當時的邦尼特夫婦而言,錢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重要的東西了。
拒絕了一次之後,他們以為就沒有人再來打擾他們了,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再次打來了電話。
邦尼特夫人現在都還能清楚的記得那通電話,那是一個下午,她的兒子尼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她和貝爾看著尼克蒼白的臉不住地流淚,就在這個時候,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尖銳的鈴聲讓邦尼特夫人感到了莫名的憤怒,當看到那串陌生又熟悉的號碼時,這種憤怒達到了頂峰。
邦尼特夫人拿著通訊器跑出了病房,她對著通訊器那頭瘋狂的叫罵,她質問對方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來打擾他們,他們的小兒子狀況已經很不好了,對方是魔鬼嗎?故意在這種時候打擾他們。
憤怒中的邦尼特夫人並不知道自己對著電話哭喊叫罵了多久,當時的她甚至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還在不在,她隻知道等到她聲音越來越小的時候,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很溫柔的聲音,那個聲音說:“邦尼特夫人,其實我懂一些醫術,介意跟我說說你兒子的情況嗎?或許我有辦法為你的兒子治療。”
當時的邦尼特夫人當然不相信電話那頭的陌生人,連醫院的醫生都對自己兒子的病束手無策,一個來租地的人能有什麼辦法?
但那時的她已經陷入了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刻,這種時候隻要出現一丁點的希望,無論是否虛假,她都會伸出手死死地拽住。
於是邦尼特夫人把自己兒子的病情告訴了對方,她說了很久很久,久到外麵的天似乎都快黑了,等到她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對方說:“邦尼特夫人,我大概已經知道你兒子患的是什麼病了,他的情況比較危急,需要立刻接受治療,請告訴我你們所在的位置,我立刻來找你們。”
掛斷了電話,邦尼特夫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己的丈夫,雖然不太相信,但兩個人還是在病房裡看著通訊器坐立難安。
三個小時後,午夜時分,通訊器響了起來,邦尼特夫人趕緊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喘著氣說:“邦尼特夫人,我已經到醫院門口了。”
邦尼特夫人趕緊下樓,在看到醫院門口的那個人的時候,她心裡的那點希望瞬間滅了大半。太年輕了,麵前的人根本還沒有她的大兒子大,一十多歲的年紀真的懂什麼醫術嗎?就算是在醫學院學習的大學生,也不過才剛剛畢業,他能比醫院的醫生還要厲害嗎?
就在這一瞬間,邦尼特夫人甚至對這個匆匆趕來的年輕人產生了憤怒的情緒,她想這一定又是一個浪費尼克和他們時間的人,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在電話裡和他說那些話,尼克已經很不好了,她為什麼不把不多的時間用來陪伴尼克?
可是人已經來了,邦尼特夫人壓下了心裡的憤怒,終究把人帶到了兒子麵前。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即便是隔了五年的光陰,邦尼特夫人依然覺得曆曆在目,她看到這個年輕人先是摸了摸自己兒子的手腕,又掰開自己兒子的嘴巴看了看,然後就從他背著的背包裡掏出了針。
想起當時貝爾和她見到針的反應,邦尼特夫人甚至有些忍俊不禁。因為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醫生用針給人治病,所以貝爾和她緊張極了,直接把青年當成了想要害自己孩子的壞蛋。
那個時候白跟他們兩個說了好久,把他前麵一十多年的經曆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為了讓他們放心,甚至還把針往自己身上紮了幾下,這樣才終於讓他們稍微相信了他。
現在想來,邦尼特夫人依然感到感激和慶幸,感激白能為了尼克連夜趕來,還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用針紮自己,慶幸她和貝爾沒有太過固執,否則尼克便活不到今日了。
那晚,在她和貝爾讓步之後,白就給尼克施針了,效果很顯著,紮針沒多久尼克就醒了過來,接著他們就聽了白的話,帶著尼克離開了醫院,就近找了家能煮東西的旅店入住。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他們就和尼克一起住在旅店裡,看著白給尼克施針,然後按著白的吩咐給尼克熬藥,讓尼克喝藥。
那三天的時間,對於邦尼特夫人而言,稱得上是改變她一生的三天,她和貝爾親眼看著原本虛弱得隻能躺在床上的尼克一天天的好起來,康複的速度之快,仿佛有誰摁下了時間加速鍵,每一天比起前一天都有著極大的改善。
紮針的第一天,尼克清醒了過來,第一天,尼克已經能感覺到餓了,第三天,吃下肉湯的尼克甚至能下地走上幾步!
短短的三天,邦尼特夫人和自己丈夫不知道產生了多少次的驚歎,他們看著那位年輕得過分的青年的眼神也愈發感激和崇敬。
後來尼克徹底康複了,他們一起回到了羊角鎮,為了感謝白救了尼克,他們願意把部分土地免費租給白,不過被白拒絕了。
此後白暫住在他們家,將一些他們見都沒見過的植物種了下去,聽說這些植物能做藥之後,邦尼特夫人也帶著丈夫幫著白一起種植。
這一種就是五年,他們漸漸地把白當作了家人,尼克也很喜歡這個哥哥,因為白,大兒子逝去的傷痛在慢慢愈合。
直到前不久,白說藥都培育得差不多了,他得去城裡開店,於是把藥圃托付給了他們,這期間他們也一直都有聯係,知道白的店鋪在烏蘭市克裡斯大街,知道一開始白的生意並不好,也知道因為一場直播,白的店裡來了很多治療頭痛的病人……
吃完晚餐之後,邦尼特夫婦帶著兩個孩子到了倉庫,邦尼特先生說:“白,這段時間炮製的藥都按照你說的方法保存著。”
尼克:“哥哥,我也幫著炮製了草藥的。”
謝白術拍拍他的肩膀,“真棒!”
把缺藥清單拿出來,三個成人一個小孩兒開始找藥裝藥,等到把一切弄完,天已經黑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小尼克趴在謝白術的身邊,興奮地分享著這段時間他在學校的經曆,說到最後他吸吸鼻子說:“哥哥,你好久都沒回來了,我好想你呀。”
謝白術抱抱他,這個小孩兒不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救治的第一個人,但卻是和他關係最親近的人。五年的時間,謝白術看著他從一個丁點大的小肉團子長成了現在的小少年,第一天上學是謝白術送他去的,第一次在學校和人打架後,他第一個告訴的人也是謝白術,甚至他有了第一個喜歡的小女生都會偷偷摸摸地跟他這個哥哥分享。
謝白術從他的身上感受到毫無保留且極度熱烈的喜歡和敬仰,他也發自內心地把這個小孩兒當作自己的弟弟。
“小尼克,哥哥答應你,以後每個月都會回家一趟好嗎?”
尼克委屈巴巴地說:“可是一個月也好久啊,一個月見不到哥哥,我也會很想哥哥的!”
謝白術無奈笑了,“可是哥哥有工作要做呀。”
“我知道哥哥要給其他生病的人治療。”尼克抱住了謝白術,“生病很難受的,哥哥要幫助他們,所以不能天天都回家,我都知道的。”
“那哥哥能每天都給我打視頻電話嗎?”
謝白術點頭,“當然,我們一起約個時間吧,晚上八點半怎麼樣?尼克九點半就得睡覺,我們可以聊一個小時呢。”
尼克興奮道:“好,就八點半!”
他開心地在床上打了個滾,謝白術一把將他撈進被窩,“好啦,時間不早了,該關燈睡覺了。”
第一天,臨走的時候,尼克哭得稀裡嘩啦的,鬨著要跟謝白術一起走,可他明天就得上學,謝白術無法帶他一起去店裡。
好不容易把尼克哄好了,謝白術對邦尼特夫婦說:“叔叔,阿姨,這個月的錢我已經打到卡上了,你們注意收一下。”
邦尼特夫人臉色一變,“白,什麼錢?我們不要那些!”
邦尼特先生也說:“都是一家人,可不興談錢這種東西!”
謝白術:“一家人也得有來有往才行,再說你們負責店裡藥物的供給,也是店的一份子,當然有資格分得一部分的利潤。”
邦尼特夫人:“可你每個月都給了我們租金和工資的呀!”
謝白術笑了,“店裡的盈利漲了,店裡成員的工資當然也要漲才行。叔叔、阿姨,你們就安心收下吧,這是你們應得的。”
邦尼特先生的臉嚴肅極了,“既然這樣說,那土地的租金你就不能再給我們了!”
邦尼特夫人連點點頭,“對對,都是一家人,用家裡的地還要給租金,這像話嗎?”
“好吧。”謝白術妥協,“以後我每個月都能回家一次,其他時候可能就沒辦法回家了,藥材這些就交給叔叔阿姨了。”
邦尼特先生:“你就放心吧,我們跟你學了五年,給人治病還不行,種草藥、炮製藥材可沒問題!”
“白,你在城裡就安心開店,家裡有我們呢!”
“對,要是有藥材缺了,給我們打電話就好了,我們這邊直接給你寄過去。”
邦尼特夫人把一大包東西塞到謝白術手裡,“這是家裡做的肉乾,還有麵包,你一個人在外麵一定要按時吃東西,餓了就吃點肉乾墊墊肚子,要是吃完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再給你寄過去。”
謝白術點頭:“嗯!”
坐上大巴車,看著邦尼特夫婦和尼克的身影漸漸消失,謝白術的眼眶有些熱,雖然身在異世,但他依然有個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