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以為自己會乾得很快樂,乾得很輕鬆,事實上,輕鬆是真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難受,看著一個個上門來求助卻隻能被拒絕的學生,她怎麼可能輕鬆得起來?
直到如今,阿蘭明白了當初比她優秀的師兄為什麼不選擇這個事少錢多的工作,她也終於明白了師兄對她說的那句話:在這個崗位上,你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一個醫學院學生的身份,一個醫生的身份。
看著窗外運動場的學生們,阿蘭由衷的覺得醫生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職業,患者帶著希望而來,他們卻要親手斬斷這樣的希望。
而他們看著一個個患者飽受病痛折磨、瀕臨崩潰,卻又無能為力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備受煎熬。
所以醫生也必然是這個世界上心最硬的人,隻她還做不到,至少現在她做不到對學生的病痛視若無睹。
阿蘭拿起了通訊器,給自己曾經的導師打去了電話,她的導師是皮膚科方麵的專家,治療過無數瀕臨死亡的患者。
“老師,我是阿蘭.斯波,五年前我是你的研究生。”
“阿蘭,我記得你,有什麼事嗎?”
“老師,我現在在烏蘭綜合學校當校醫,我遇到了一個學生,他的臉上長滿了紅色的痘痘——”
電話那頭的老者打斷了他的話:“青春痘?”
阿蘭:“是的,老師。”
電話那頭:“你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什麼?”
阿蘭抿唇:“老師,我想知道有沒有什麼能治愈青春痘的方法?”
“沒有。”電話那頭的聲音沒有絲毫的猶豫,“不過是小小的青春痘,青春期過去就會自行痊愈,沒有治療的必要。”
“可是老師,”阿蘭急切道,“這個孩子的青春痘非常嚴重,如果不及時治療,即便後期能夠自行痊愈,也會對他的臉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的!”
電話那頭隻問了一個問題:“會死人嗎?”
阿蘭啞口無言,頓了好幾秒才吐出兩個字:“不會。”
“阿蘭,我記得你,說實話,你在醫學上還算有些天賦,但你當初最大的問題就是找錯了方向,總遊離在主流之外,在這裡我必須再告訴你一次——我們要把有限的醫學資源全部投注在最嚴重的疾病上,因此,其他任何的不會致人死亡的疾病並不值得我們過多的關注。”
“你現在是學校的校醫,這很好,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是對學校和社會最好的貢獻。”
“好了,我有一台手術,再見。”
電話掛斷,阿蘭癱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動彈,她想難道真的是她錯了嗎?
叩叩叩——
阿蘭回過神,看向門口,一個穿著藍色工裝製服的年輕男人抱著一個紙箱站在門口,“斯波女士,這個月的藥品到了。”
阿蘭上前接過紙箱,“謝謝。”
年輕男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不用謝,斯波女士,多虧了上次你給我推薦的藥,我妻子用了之後臉好多了!”
“不用謝。”把紙箱放在桌子上,阿蘭從年輕男人手中接過記錄本,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時候年輕男人看著藥櫃裡的藥,有些驚奇道:“斯波女士,上個月的止痛藥怎麼還剩這麼多呀?難道學校放了一次長假嗎?”
“沒有吧,我兒子在幼兒部讀書,沒聽說放了什麼假啊。”
這時候阿蘭把記錄本遞給他,年輕男人立刻把這點小疑惑拋在了腦後,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阿蘭來到了藥櫃前,看著藥櫃裡剩下的五盒止痛藥,她擰起了眉,確實很奇怪,校醫室的止痛藥從來沒有剩得這麼多過,學校更沒有放長假,所以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來到桌子前,阿蘭打開了上鎖的抽屜,從裡麵取出了藥品記錄本,上麵記錄著每月每日校醫室接待的學生,以及售賣使用的藥品和器材。
她先是看了上上個月的記錄,對比著再看上個月的記錄,看了幾行之後,阿蘭就發現了問題,上上個月,乃至前麵好幾個月,每月都來校醫室購買過止痛藥的部分女生在上個月沒有購買記錄。
這些缺少的記錄都集中在上月的下半個月,而這些女生購買止痛藥的目的都是——緩解生理期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