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亞那市西區, 清晨,瓦麗莎的眼皮微顫,下一秒睜開了眼睛, 她從旁邊拿起眼鏡戴上,眼前泛黃的天花板變得清晰無比, 她甚至能看清楚角落的小蜘蛛網,於是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撐著床墊從床上坐起來,瓦麗莎珍惜地看著臥室裡的一切,淺綠色的被子、白色的牆麵、還有原本睡在地毯上, 此刻正撲在她身邊舔著她的馬克。
摸摸馬克的頭,瓦麗莎說:“馬克, 咱們該起床了。”
瓦麗莎從床上下地,打開臥室門, 馬克立刻跑到櫃子前叼起牽引繩, 再飛快地跑回她身前,不住地蹭著瓦麗莎, 想要瓦麗莎給它係上牽引繩。
瓦麗莎扶著門框蹲下來,從馬克嘴裡取下繩子, 捧著馬克的臉,親親它, 說:“馬克,謝謝你,但我已經能看見了,你不用再這樣照顧我了。”
她看著馬克微微有些變形的後腿,眼裡露出疼惜之色,說:“以後我也能照顧你了,我們一起去公園, 一起去玩,你不用再為了照顧我而壓抑你自己了。”
馬克歪著頭看著她,又拱拱一旁的牽引繩,喉嚨裡發出催促的哼唧聲,瓦麗莎摸摸它然後站了起來,很自如地邁出一步,對馬克說:“馬克你看,我可以靠自己走路了。”
聽到聲音的阿爾傑從另一間臥室出來,他把著急的馬克抱了起來:“馬克,彆擔心,你的主人現在已經好了。”
瓦麗莎摸摸馬克,洗漱完吃完早餐後,她對自己的兒子說:“我打算帶馬克去公園玩玩。”
阿爾傑:“媽媽,我得去找新的拍攝素材,沒辦法陪你。”
“才不要你陪。”瓦麗莎很直接地說,“你還比不上馬克貼心。”
阿爾傑:“……”
半個小時後,瓦麗莎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太太,穿著淺綠色的上衣和白色的長褲,她眼裡都是笑意,這是她前幾天給自己新買的衣服。
失明兩年,穿著成為了她生活中最不重要的一環,隻要保證自己穿戴整齊,那麼衣服的顏色、款式和搭配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直到她再度能看見這個世界,回到家裡,看著衣櫃裡自己這兩年穿的那些衣物——好些都是兒子阿爾傑買回來,大部分都是黑灰色,顏色老氣、稍微不那麼老氣便是大紅大紫。
那一刻瓦麗莎真的後悔了,後悔自己當初不該因為失明就放棄了對挑選衣物的堅持,現在隻要回想起自己這兩年不知道多少次穿著這些衣服出現在外麵,她就有種眼前一黑的感覺。要知道她瓦麗莎即便是上了年紀,也從來都是一個優雅的老太太,結果看看衣櫃裡的那些衣服,跟優雅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瓦麗莎立刻把這些衣物塞到了衣櫃的角落,找出自己以前的衣服,但因為失明之後她長胖了一些,那些衣服不怎麼能穿了,所以瓦麗莎立刻去市場為自己挑選了一些新的衣物。
現在穿著符合自己審美的衣服,瓦麗莎的心情很好,她牽上馬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馬克依然像以前一樣亦步亦趨地為她引路,為了不擋住她的腳步,馬克的走路姿勢有些彆扭,它後腿的變形也正是因為這種姿勢導致的。
瓦麗莎很感動也很心疼,她告訴馬克不用再這樣走路了,它可以正常的跑跳,但馬克隻是乖乖地看著她,等她走動的時候再次走到了她的左前側,瓦麗莎忍不住停下了親了親它的臉頰,她相信慢慢的馬克會明白的。
雖然才回到老家不久,但老城區的布局數十年如一日,瓦麗莎知道公園距離她家並不遠,因為她看不見的緣故,回來這些日子,她從來沒有去過公園。
現在站在公園裡,看著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綠色,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瓦麗莎覺得自己的身心都得到了淨化。
她牽著馬克在公園裡慢慢走著,貪婪地看著公園裡的一切:盛開的花朵、草叢的藍色小野花、湖裡的水生植物、慢條斯理遊動的金魚,還有幾隻小小的野鴨子在湖中間悠閒地遊動。
一切都是那麼的生機勃勃,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瓦麗莎,那是湖邊,不要動!”
瓦麗莎扭過頭去,一位紅發的老太太正加快步子朝她走來,速度很快,表情很嚴肅,一把將她拉離湖邊,語氣嚴厲道:“瓦麗莎,你怎麼能一個人來湖邊?你知道你剛剛距離湖邊有多近嗎?要是掉進去了怎麼辦?”
瓦麗莎很感動:“愛瑪,謝謝你,還有,好久不見。”
紅發老太太沒好氣說:“什麼好久不見,我們半個月前不是才見過麵——”
紅發老太太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瓦麗莎的眼睛,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眼鏡後的那雙眼睛不再像半個月前那般蒙著一層白霧,毫無神采。此刻,這雙眼睛看著她,是的,就是看著她!不是那種將臉對著她,眼睛卻完全無法聚焦的樣子,而是真真切切無比實在地看著她!
紅發老太太咽咽唾沫,難以置信問:“瓦麗莎,你的眼睛?”
瓦麗莎笑了起來:“愛瑪,我的眼睛被治好了。”
“可是,你的眼睛不是瞎了嗎?”
想到了什麼,紅發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所以半個月前你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你兒子要帶你去治眼睛這件事情是真的?!”
瓦麗莎點頭:“是的,阿爾傑找到了一位厲害的先生,他為我治好了眼睛。”
紅發老太太:“!”
她滿臉都是難以置信:“這個世界竟然有人能治好失明!”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紅發老太太用驚奇的目光看著瓦麗莎,“快跟我說說這件事情,還有你的眼睛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兩個老人在公園足足聊了有兩個小時才依依不舍的分開,瓦麗莎牽著馬克回到家,她的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電子音很機械地播報道:“阿爾傑來電,電話號碼:356……”
瓦麗莎趕緊接通電話,電話那頭的阿爾傑說:“媽媽,我剛剛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是烏蘭市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聽說你在謝瓦利埃先生那裡治好了眼盲,想要采訪你,你願意接受他們的采訪嗎?”
瓦麗莎擰眉:“采訪?是不是能讓更多的人知道一部分失明的人其實能通過治療好起來?”
她頓了頓,又問:“可這樣會不會給謝瓦利埃先生帶去麻煩?”
阿爾傑:“對方說已經采訪過謝瓦利埃先生了,所以他們現在想了解第一個患者的恢複情況。”
“既然這樣,那我同意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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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家,布萊克打開了電視,他看向坐在窗邊的男孩兒,問:“尤金,你要給電視換台嗎?”
看起來十四五歲的男孩兒摸索著從窗邊站了起來,笑著說:“哥哥,我要換台。”
看著弟弟通過導盲杖的試探,成功從窗邊走到了沙發前坐下,布萊克稱讚道:“尤金,你做到了!”
從哥哥手裡接過遙控器,尤金不好意思說:“哥哥,這是我們家,而且還有導盲杖在手裡,怎麼可能連走到沙發都做不到?”
布萊克笑道:“不管怎麼樣,尤金你在我心裡就是最棒的,今晚我們可以一起出門逛逛,我相信過不了多久,你會越來越厲害的!”
尤金點頭:“好,我會多加練習的,以後說不定我還能自己一個人出門玩,然後再回家呢。”
布萊克:“我相信你!”
他接著說:“我去熱一熱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