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說完這話,意識到不妥,忙著安慰若嫻道:“我就是胡思亂想的,老四騎射功夫都是最佳的,我也是擔憂太過了。”
若嫻懂得這種為人母的心思,手上將蜜柚的白絲絡都剝了,露出粉嫩的果肉來,擱到白瓷小碟子裡頭:“額娘用些蜜柚,敗敗火氣,火氣散了,自然就不會夢魘了。”
德妃吃了兩塊,便將小碟子往若嫻跟前推去:“你吃這個吧,我年紀大了,吃這個總犯胃酸。”
若嫻噙著笑:“妾身如今吃不得這個了,府醫說,水果多寒涼,妾身要吃,要用熱水滾一滾才成。”
德妃眼睛一亮,目光落在若嫻的腰腹上,又怕自己是多想了,讓若嫻難堪,自己也不敢張口,有些期盼的看向若嫻。
“已經三個多月了,府醫說,很是康健。”若嫻一字一句的說給德妃聽。
德妃長出一口氣,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這真真是老天爺保佑啊,老四臨走前盼的跟什麼似的,不行,我立時寫了信,夾到戰報裡去,約莫十來日,就能送到。”
若嫻搖了搖頭,伸手攔住了德妃,她知道,要給胤禛送信容易,府裡還有信鴿,比戰報送的還快一些,可……
“額娘,總歸四爺沒多少日子就該回來了,聽聞現在戰事最是緊要的時候,妾身擔憂四爺分心,因而從一開始就沒敢與四爺說這件事情,為著求穩,還是等四爺回來再說吧,總歸四爺回來的時候,還得三四個月才生呢,妾身與額娘說這個,是因著頭一胎,沒什麼經驗,想額娘幫妾身安排安排,都該備下什麼來。”
若嫻一張口就轉移了德妃的注意力,德妃生了好幾個孩子了,自然有經驗:“乳娘這個時候就得挑起來了,還有生產時候的穩婆,大夫,都要多尋幾個出來,單門辟了屋子出來做產房,你這算日子,大約八月底,九月初生,那時候好,天氣涼快了,不至於坐月子遭罪。”
這樣的大事,德妃一說起來,就沒個完,怕若嫻記不清楚,又擔憂若嫻跟前的丫頭都年紀輕,不懂事兒,這會兒也不好往若嫻府裡塞人,便讓身邊的姑姑拿了筆墨,開了單子,細細致致的寫下來,生怕有一點遺漏的地方。
忙叨起來,就忘了要給胤禛送信的事兒。
等單子寫完了,德妃又吩咐人開庫房,把十四阿哥小時候用的東西都翻騰出來,什麼小衣裳,撥浪鼓一類的,收拾了滿滿兩個箱籠出來。
收拾完這些,若嫻看了眼天色,笑著與白茶說道:“快去瞧瞧,七公主和兩位阿哥回來了沒有,該用午膳了。”
德妃覺著還有好多沒想到的,又念叨起庫裡頭還有幾匹鬆軟的料子,最適合給小孩子做衣裳的,忙吩咐人翻騰出來。
若嫻在旁聽著,笑盈盈的應下來。
永和宮暖閣裡,到處洋溢著歡笑,沒一會兒,卻是一個宮人,衝了進來,直直撲到了德妃跟前:“德主子,七公主……七公主不行了。”
德妃手裡還拿著一匹海水藍的素錦,正扯開了一截給若嫻瞧,突然聞得這聲,有些乾巴巴的笑著道:“這……胡說什麼呢?小七這麼大了,再過兩年就該定下額駙來了,胡說什麼呢。”
“德主子,七公主已經抬到慈寧宮去了,皇太後昏過去了,還請您趕快過去吧,敏嬪娘娘說十四阿哥也有些不好,七公主是為著救十四阿哥才掉進湖裡頭去的。”宮人是敏嬪跟前伺候的,敏嬪是十三阿哥的生母。
若嫻站起身,走到德妃跟前:“額娘身子不適,不如……”
德妃衝著若嫻擺了擺手:“不必,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府去,額娘……沒事。”
“額娘……”若嫻擔憂的看向德妃。
德妃麵色凝重,緊緊的握了握若嫻的手道:“你有孕的事情,且先不要說,聽額娘的,護著你自己,就是護著額娘了,額娘去瞧瞧。”
若嫻分明能感受得到,德妃出去的時候,花盆底都沒有踩穩,然而德妃很快便站穩了,背脊挺得直直的,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德妃留下來的姑姑迅速收拾好箱籠,送若嫻出去:“四福晉,皇上和四貝勒爺沒回來之前,您千萬要小心身子。”
若嫻看向那姑姑,又看向身側有些哆嗦的白茶,原來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過,這樣的危險了。
從前無論是德妃,還是胤禛,都把這些屏蔽在外,用心護著她。
當夜,德妃從慈寧宮回來,一手牽著十四,握著十四的手,給胤禛寫家書:“十四遭人算計,小七為救十四身故,若嫻有孕,萬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