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人4(2 / 2)

如果他等的人沒有來,人世與地底也並無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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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與是想今晚就把晏昭拐上床的。

他在看到晏昭那枚無名指上的戒指時,突然就明白了。

恐怕連血玉鐲都不知道,容與卻在那一瞬間明悟——這懲罰世界,看似是主神在罰魔王,實則,是主神給予魔王罰主神的機會。

容與知道身邊躺著的是誰,知道他愛誰。他們相識太久,分彆更久,他在每個世界所能停留的時間都不多,沒有太多功夫讓感情耽擱在循序漸進上,他又不是來做攻略任務的——憑什麼錯的不是他,卻還要次次倒追對方呢?

對方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每個世界,對方一開始就愛他。潔癖的顧總會親自喂魚,冷酷的典獄長唯獨拿他這犯人沒辦法,這回的鬼王更是直接以他為執念……

他得到太陽毫無理由的偏愛。

血玉鐲曾說,沒有恢複力量的主神無法摘下本命戒指,要是恢複了,戒指不僅可以摘下,還能變幻成各種形態。

如今戒指的位置換了,樣式還變成他們上輩子的婚戒。代表主神在轉換世界的短暫過程中,是擁有記憶和力量的。

是太陽在追逐他。

有主神當外掛,每個世界的任務對容與都毫無難度,堪比度假。真正受傷的,是那個沒有記憶,每世都愛著他,又每世都被容與報複泄恨的太陽。

自己一無所知,對方毫無緣由時,受的傷才最深入骨髓,痛徹靈魂。容與當年一直都不知道太陽為何不辭而彆,便也傷得徹底。

太陽知道他在生氣,氣消完以前絕不肯原諒他,所以次次消除自己的記憶和力量,把一無所知的自己送給他,一次次被製造陰影,給予他最大程度傷他的機會。

——直到他息怒為止。

世上最了解他的太陽,知道魔王睚眥必報,所以任由他報複。

時間對魔王來說,早已經毫無意義。百年於他是過眼雲煙,卻是人類的漫長一生。第一個世界裡,他若是在完成任務後繼續停留百年,大可以儘情欣賞顧明淮痛苦地尋找他一輩子。

是他心軟,隻讓太陽找了一個月。

刑期是魔王來定的。

血玉鐲已經知道他和主神關係匪淺,就算他突然不做任務了,血玉鐲也不敢拿他怎樣。可容與依然在進行任務,他還沒消氣,不想看到主神本尊。他的“我不做任務了”,就代表“我原諒你了”。

他還沒有原諒。

所以就算想明白了,他也不會停止報複。

那家夥既然都送上門來讓他虐了,他怎麼能輕易放過呢?

輕飄飄放過,他咽不下這口氣。虐得狠了,他自己也不開心。

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太陽。

可再討厭,對方此刻也正抱著他,還是他主動讓抱的。

容與越想越不明白。

想他火眼金睛,怎麼就看上這死太陽了?

一定是當年太陽光太強,被亮瞎了眼。

而且這被窩怎麼這麼冷……

方才還不覺得,被晏昭抱久了,容與忽然發現自己冷得厲害,被窩裡涼嗖嗖的,一絲熱氣也沒有。

身為火焰,容與從未體驗過真正的寒冷。更彆提晏昭是個太陽,兩個加一塊簡直是火上澆油,熱上加熱。

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冷?

容與:“你手鬆開。”

晏昭立刻聽話地鬆開手。

那股蝕骨冷意立刻就散去不少,可被窩還是冷,一個大冰塊就這麼擱被子裡,凍得毫無溫度。

容與頓時隻想離這冰塊遠點了:“你體溫怎麼這麼冷?”

晏昭沉默一瞬:“所以,讓你,穿件衣服。”

血玉鐲:這不廢話麼?千年鬼王誒,當然陰森森冷嗖嗖的。他已經刻意收斂了,一開始你才沒感覺,抱久了肯定寒氣入體啊。你現在是凡人軀體,可不是紅蓮業火……

容與:好了,閉嘴。

容與撿起褻衣穿上,把自己裹得嚴實。

晏昭說:“不然,我還是,去睡棺材。”

“睡什麼棺材?留這兒,凍不死人。”隻要不長時間貼身接觸,問題就不大。

可他們剛才抱了好像不到半個時辰……

容與計算了一下時間,收回了和晏昭洞房的心思。

那可不止半個時辰。

他對冰雕沒興趣。

晏昭完全不知道容與腦子裡在想什麼。他擔心寒氣會傷害容與,還想勸說:“意初……”

“你說什麼?”容與淩厲的眼神掃過來。

晏昭道:“墓碑上,你的名字。”

容與說:“你看錯了。”

“我沒有……”

“一千年了,文字都變了,你現在是個文盲。”容與不容置喙,“我叫容與,記住了嗎?”

晏昭:“……”

就算文字變了,可兩個字還是三個字,他還是看得出來的。何況,他認識現在的文字……

晏昭誠實道:“這兩個,區彆,很大。”

“是挺大的。”容與半垂著眼,背對晏昭,昏昏欲睡,“你隻需要記住容與的名字,其他閒雜人等一個也彆記,最多最多,再記住一個小蓮花。”

“小蓮花,又是誰?”

“彆問。”

晏昭又好奇,又不敢問。

“一定要問區彆的話。”容與聲音又響起來,語氣很是尋常,“容與和彆人區彆大著呢。”

“他最強大,最尊貴,最聰明,最好看,最富有,最愛你。”

晏昭原先是笑著聽,覺得青年自戀的樣子很可愛,及至最後一句,笑意忽然頓住。

他已千年不曾有體溫,不曾有心跳。

這一瞬,卻覺身如火燒,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