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人完(1 / 2)

“等等, 容容。”晏昭還在狀況外,身上的青年就利落地將衣裳解了大半,透出一身雪白。

“我都不怕冷了。”容與盯著他, “你還怕成親麼?”

晏昭唇瓣翕動, 欲言又止。

……他還是怕。

容與善解人意道:“眼下也不叫你拜堂。金榜題名時有了,順便就把洞房花燭夜辦了, 我就想湊個雙喜臨門。”

晏昭遲疑:“沒名沒分, 太委屈你了……”

“欲求不滿,我更委屈。成親你不肯,洞房你不要,你是不是不想和我過,還是你等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容與神色冷冽下來,從晏昭身上離開,“討厭我就直說,大不了立刻散夥兒。”

“不是。”晏昭連忙把人拉回來,“我當然……喜歡你。”

“那你磨嘰什麼?”容與不耐道,“我好不容易將你這寒涼之體克服了, 你彆再給我整幺蛾子。”

晏昭低聲問:“這身子,是你的麼?”

他知道容與和溫意初不是一個人, 他不太情願碰彆人的身體。

“親都親這麼多回了,現在才問這個?”

晏昭心虛低頭。那還不是……情難自禁。

容與好笑道:“放心,不是溫意初的。你真以為普通凡人, 能用半年就適應你的溫度?”

晏昭安靜道:“嗯,容容很厲害。”

他單知道他的容容很厲害,卻不知道容與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一無所知,便患得患失。

容與瞧見他這樣,心裡也是清楚, 太陽上個世界估計是真嚇怕了,心理陰影重得很。

那陰影帶到這個世界,就比凡人生理意義上的應激反應還要嚴重。那是刻在靈魂裡的恐懼,刻骨銘心。

名為恐婚,實則恐他離去。

他若是坦白自己的身份來曆,就能安撫晏昭。

可是,憑什麼呢?

莫說心理陰影,魔王曾經整顆心都是黑的,半點兒陰影都看不到,照樣過得自在安寧。要不是曾被一束光照到心上,那顆心不會變得炙熱鮮紅,若那束光不曾撤走,他的心不會重歸黑暗,從此陷入永恒的不安。

在那漫長歲月裡,陽光從未回來安撫他。

這是太陽自找的。

“你是不是還是怕我離開?”容與直言不諱地問。

晏昭心思被戳穿,一時愣住,欲蓋彌彰道:“沒有,我相信你……”

“你信我,可你一點兒都不自信。”容與一針見血。

晏昭不信自己能留住容與。

驕傲的太陽,在這個世界,真的自信全無。

“我送你一樣東西。”容與將雙魚玉佩取出來,遞給晏昭。

晏昭看了這枚玉佩一眼,不解地望向他。

“看我乾什麼?收好。”

晏昭收下玉佩:“怎麼突然要送我玉佩?”

“這兩條魚兒呢,一條是你,一條是我。隻要玉佩不碎成兩半,我們就永遠在一起。”容與說得頭頭是道,“現在相信我不會離開你了麼?”

這套說辭還是第一個世界的顧明淮想出來的,容與現在又拿來安撫本人。

他還要在這世界待兩年半,對晏昭這謹小慎微的樣子實在看不下去,還是先給個定心丸。

晏昭怔了怔,眼睛一亮,對待雙魚玉佩的態度忽然鄭重萬分。

他這回笑得真心起來,眼底帶上灼熱:“嗯,我相信你。”

容容願意給他信物,給他承諾,那他也該試著打破恐懼。

容與輕鬆道:“那這事就算過去了,接下來該辦正事兒……唔……晏昭,你屬狗的?讓你親沒讓你咬!”

“我退縮了這麼久。”晏昭笑了下,“總也該主動一回。”

……

半年適應下來,容對晏昭的體溫已經接受良好,平時抱一夜也不會凍得受不了。

可體表接觸跟體內接觸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容與有點後悔。雖然他愛在炎炎夏日裡吃根冰棍,可不代表他喜歡被釘死在冰棍上逃不掉下不來,搞半天冰棍絲毫沒有融化趨勢,他快從烈火化成春水……

嘗完冰棍後容與躺在床上沉思。

主神在自討苦吃,魔王在自找罪受。

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聰明機智。

晏昭神情忐忑:“容容?”

容與闔眸:“你彆跟我說話,我聽到你的聲音就想犯罪。”

晏昭咳了一聲:“那其實可以再來……我不介意當共犯。”

容與:“我是說殺人罪。”

晏昭:“……”

容與歎氣:“我寧願你往我身上滴蠟燭。”

蠟燭不會傷到他,但冰冷的晏昭可以。

晏昭:“?”容容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嗎?

晏昭不懂容與此刻心中的煩悶。

三個世界下來,晏昭的技術其實有在穩定進步。隻是這輩子情況特殊,容與沒感到爽,隻覺得冷。

容與原本覺得,魚水之歡是一種非常美妙的娛樂方式,所以為此堅持不懈地努力,讓自己適應晏昭冰冷的軀體。現在他體驗過了,覺得不怎麼美妙,那心情可想而知。

“我們達成共識了。”容與開口。

晏昭:“嗯?”

容與:“我也恐婚了。”

婚前x行為還是有必要的,不然婚後發現x生活不和諧,那真是人間慘案。

晏昭:“……”

_

容與在這個世界待了三年。

三年時間,他從官居四品榮升官居三品,剩下的仕途,就要交給溫意初自己走下去。氣運之子也需要曆練,他要是直接升到滿級,氣運之子未必能穩得住太高的位置。

朝堂上的事,容與始終不懂,也就不知道晏昭講的那些究竟有多震撼人心。溫意初卻是在魂燈中從頭聽到尾,他能看見晏昭這個魂魄,越是聆聽,越是心驚。

晏昭完全是在用帝王思維治國,不僅給溫意初啟發,更是給仁帝這位年輕官家不少指點。無論溫意初還是仁帝,都發自內心地尊崇晏昭。當然在仁帝眼裡,被他尊敬的人是容與。

在正常世界線裡,溫意初在朝堂上也並不是一帆風順。他十七歲就為官入仕,懂學問,卻不懂人心。他因過於剛正不阿直言不諱而受朝中老狐狸排擠,也因提出的改革變法過於天真挑戰世俗而遭群臣恥笑迫害。仁帝同樣抱負遠大,將溫意初視為心腹,然而年輕的帝王自身尚且根基不穩,並不能護溫意初周全,常常身不由己,諸多無奈。初入朝堂那幾年,溫意初幾度遭構陷,貶謫,無數坎坷……

後來也是在磨難中成長,這對君臣終於找到正確的方向,開創曆史上人人稱道的太平盛世。

史書記載他們在鼎盛之時有多輝煌,鮮少記他們年少輕狂時碰過的釘子。而晏昭便是在充當人師,看似是容與的外掛,實則一字一句都在提點教導仁帝與溫意初,減少他們不必要的彎路,又不會掃平他們所有的障礙,讓人失去磨煉的機會。

溫意初見了地主壓迫百姓的不平事,就義憤填膺想推翻天下地主,這是出於少年一腔熱血。晏昭卻站在更加冷靜客觀的視角,讓他知道,急於冒進的後果,是王朝傾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溫意初著實受益匪淺,他依然沒有改變造福萬民的理念,卻不再執著於不切實際的理想。

他不知晏昭究竟是何人,生前想必也是一代風雲人物。

晏昭的確不凡。皇帝管一朝一國,他掌大千世界,比皇帝還皇帝。

溫意初終其一生都未達成推翻地主階級的成就,卻在其他方麵發光發熱,為百姓謀福祉,更開創女子入學的先河,被奉為一個新時代的先驅者。

他桃李滿天下,最初的理想,最終於千百年後,被後人實現。

他是曆史上的明珠,是世界進程裡不可或缺的一環,重要到出現偏差,這個世界都將頃刻間毀滅。

這些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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