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地震過後的災區,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二次餘震,而□□所降落的地區往往都是最為深陷又紊亂的地段。
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在家裡等消息的這些天,程見煙試探著撥過電話給季匪,得到的永遠是忙音。
而隻要上網就能看到的災區新聞無孔不入,更是讓她喘不上來氣。
食不下咽,短短幾天程見煙就瘦了一圈。
思念和擔憂會讓一個人變得麵目全非,這是實話。
一直熬到第七天,程見煙才終於接到來自部隊的電話。
她聽到對麵自我介紹是‘殲一’的聯絡人,負責聯絡隊員家屬時,心裡就忍不住的咯噔一下。
而下一秒鐘,聯絡員的話更是讓她如墜冰窖——
“程小姐,季匪現在是失蹤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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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匪從災區的高空盲降到深陷地帶,一開始通訊都保持的很好,但最近三天,設備失靈,定位也消失了。
這樣的情況,在部隊的判斷裡就是徹徹底底的‘失蹤狀態’。
試問一個人在那樣隨時都可能發生餘震,險象橫生的地方,安全的幾率能有多少?
換句話說,如果能保證安全,那通訊和定位設備就不會出現消失的情況。
程見煙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分外冷靜。
她甚至麵無表情,任由部隊派車來把自己接到殲一去,然後和隊裡聲稱‘大隊長’的領導交流情況,始終表現的很淡然。
甚至,平靜到有些冷血的感覺。
可隻有程見煙自己知道,她指尖冰冷,大腦似乎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號。
她的嘴巴在應和著周圍的所有人,但眼神卻是直勾勾的。
在聽到季匪‘失蹤’消息的那一刻起,眼睛裡看到的整個世界仿佛都變成灰色的了。
得知消息後,主動陪著程見煙一起來的許棣棠看出她的不對勁兒,便皺著眉打斷周圍人的喋喋不休——
“請你們先彆說了,麻煩讓我妹妹冷靜一下。”
“啊?”負責和他們交流情況的接待員愣了一下,嘟囔道:“我看她挺冷靜的啊……”
冷靜到他們都有點替季匪感到不值了。
許棣棠沒理他,伸手搖了搖程見煙的肩膀,長眉皺起:“程見煙,你清醒一點,失蹤不代表什麼。”
“雖然隻見過幾麵,但我看得出來季匪那人是個厲害的,有自救本領,程見煙,你l肯定更了解他是吧?這個時候,你不能軟弱。”
程見煙任由許棣棠搖著自己的肩膀,喚她回神……
可她還是半天沒有說話。
女人的眼神空洞,就像是個木偶娃娃,四肢被提著線,隻有彆人動她,她才能有一點軟綿綿的動作。
漸漸的,其他人也看出她的不對勁兒了。
“程女士。”大隊長臉色是控製不住的難看,聲音肅穆:“請你相信我們的搜查團隊,我們一定會……”
“能找到人麼?”程見煙忽然開口,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她不顧那些,聲音和眼神都是直勾勾的,喃喃自語:“隻要能找到人就行。”
或許災區‘失蹤’的人很難健全的走出來。
但隻要能找到季匪,隻要他還活著,怎樣都無所謂。
無論他是斷胳膊還是短腿,又或者是其他的,她程見煙都隻是他一個人的妻子。
一番交涉過後,程見煙回家等消息。
許棣棠似乎是怕她做出什麼傻事,連著三天都忙裡偷閒的擠時間過來看看,然後用笨拙的手藝給她做點飯。
雖然程見煙基本不吃。
她完全陷入‘等消息’的放空情緒裡,對於其他的事情都是不管不顧,也基本不怎麼吃飯,短短幾天又掉了幾斤秤。
等到第三天,程見煙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是季匪的律師,自我介紹叫趙為。
不是部隊的人,這個事實讓她的目光從熾熱的期待又轉變成空洞,淡淡道:“有什麼事麼?”
她不認識季匪的律師,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有律師,但此時此刻,程見煙對這些不感興趣。
“程小姐,有些話還是得當麵說。”趙為在電話裡的聲音非常客氣:“方便見一麵麼——我是受季匪所托。”
因為他後半句話,程見煙才答應見這個麵。
她想知道季匪都囑托了趙為什麼,才會讓他選擇這個時間約自己出來。
見麵的地點就在住處附近的一家咖啡廳,下樓就是。
程見煙懶得打扮自己,幾乎是‘形容散亂’的來赴約。
西裝革履的趙為也到的很快,並沒有介意她的散漫,畢竟乾律師這行的,基本什麼人什麼事都能遇到。
趙為隻是有些驚訝於程見煙的憔悴。
在之前,他並沒有見過季匪的這位‘寶貝老婆’,但今日所見,卻感覺她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的布娃娃。
幾乎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估摸著是因為季匪的事兒。
趙為心中一刺,也不敢多加打量,低頭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夾。
他推到程見煙的麵前:“程小姐,您看看這些。”
可她連打開的欲望都沒有,隻懶懶地掃了一眼:“這是什麼?”
“這是季匪的全部財產,我覺得你有必要了解一下。”趙為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很殘忍,但作為受人之托的律師,他必須做到忠人之事——
“幾個月以前,季匪就在我的律師事務所做過合法的遺產公證,你是他指定的唯一繼承人。”
程見煙倏地把麵前的咖啡杯掃在地上。
劈裡啪啦的玻璃響聲中,她平生第一次如此失態,幾乎是瞠目欲裂地瞪著趙為:“什麼遺產?你在胡說什麼?!”
季匪又沒死,這人是不是有病。
“程小姐,你冷靜一點。”趙為察覺到周圍人悄悄望過來的視線,有些尷尬的壓低了聲音:“我沒有說季匪一定會怎麼樣,我是他的朋友,當然希望他平安健康,長命百歲。”
“但同時我也是他的律師,我必須恪守職業信用,把該告訴你的事情都告訴你。”
可程見煙沒辦法冷靜,‘死’這個字戳中她最不願意麵對的軟肋,令她頃刻之間就能紅了眼眶,呼吸粗重。
“季匪曾經說過的話,我想我有義務轉達給你。”趙為看著麵前魂不守舍的姑娘,歎了口氣——
“他既是我的客戶,也是我的朋友,在做公證的時候,也說了許多心裡話。”
“季匪曾說過,做他這行的基本就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危險,甚至喪命,所以他必須年紀輕輕就立好遺囑。”
“而你是他這輩子最想擁有的姑娘,他連哄帶騙的娶到你,其實一直很內疚,生怕自己有什麼意外而對你負不起責任。”
“所以,你必須是他唯一的遺產繼承人。”
而季匪的‘遺產’是數都數不清的。
就連季家那麼富有的幾代世家,都會忍不住覬覦的存在……他卻全部留給了自己。
程見煙根本沒有打開那份承載著無數財富的公證文件,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一顆顆淚珠砸在透明封皮的文件夾上,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