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輕輕垂下眼睫:“我知道,現在對於我來說最安全的做法就是重新蟄伏起來,需要隱藏的不止是諸伏景光這重身份,還有田中太郎也是,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田中太郎的身份也變得可疑了呢——想要完全規避掉所有風險的話,就必須要將這兩重身份都舍棄掉。”
“但是Zero,我做不到。”
他重新抬起眼睛,深藍的眸子裡透出某種難以言說的堅定:
“我無法再回到黑暗當中,作為幽靈繼續遊蕩。我說過,我不是隻能受人保護的幼崽,我不會繼續在黑暗的櫃子裡等待救援,Zero,我和你一樣,是警察。我有我想要保護的東西,有我想要守護的人。如果連自己最在意的東西都無法守護的話,那我這個警察也太失職了。”
“跟貝爾摩德之間的交涉也好,之後的行動也好,隻要是任務,我都會儘力讓它們順利進行下去。但如果她想要拿那孩子來威脅我的話,那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她任意妄為。”
“所以我現在要去長野,去和那個女人交涉,然後接我的小老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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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讓我意外呢,林。”
貝爾摩德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用的是她原本低沉而撩人的女聲。
“原本以為隻是一個稍微有點聰明的孩子,沒想到你總能帶給我驚喜,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視線不經意間在倒鏡裡相撞,那雙眼睛裡透出幾分狡黠。
她不裝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沒有了繼續偽裝成“毛利小五郎”的必要,在場的三個人,還有周圍從漆黑的轎車上下來的嚴陣以待的黑西裝們應該都很清楚她不是毛利偵探本人,而她借著“毛利小五郎”的外表來找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她借著我,順藤摸瓜地釣出那些藏在暗處的公安。
或許是她想就什麼問題跟公安方麵交涉,但警察廳公安針對組織的“零課”原本就是明麵上“不存在”的組織,就算是她也沒辦法找到他們的痕跡,所以她才想出策劃這起“綁架”。
能綁到當然更好,因為那樣會讓她得到更多的籌碼,但就算不能將我完全納入她的控製範圍也無妨,隻要製造出緊張的氛圍,讓紅方出麵來救我,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看起來,他也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歡你。”
空氣沉寂了瞬息之後,貝爾摩德再次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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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下,想問她指的是什麼。
然後在下一秒,我就得到了解答。
因為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在那一群黑西裝中分辨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夕陽灑在半山,赤金色的光暈鍍在他的眉間和發上,半長的棕色頭發泛著光。
田中太郎,他正朝著我們的車子走了過來。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淺了,好像剛剛所有的不安都在頃刻間消退,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在想——已經沒事了吧。
他來了,所以是不是已經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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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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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下一秒,我看到田中太郎偏轉了路線,走向了駕駛位,這個瞬間,我看到了貝爾摩德唇角漾起的一點笑——
不對!
我終於明白貝爾摩德為什麼會那麼輕易地答應由諸伏高明來駕駛這輛車了。
隻有坐在駕駛位的人可以把控行進的路線,之前我還在想,貝姐是不是有什麼後手來強迫諸伏高明按照她預定的路線走,但她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將我們綁架帶走的話,她的真實目的從一開始就是跟紅方交涉的話,她的這一步棋就是在以退為進。
利用心理戰,將前來包圍的人的注意力集中到駕駛位上,而這個瞬間,就是她給自己預留的反客為主的機會——她會在這一刻,為自己爭取最後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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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高明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車門即將被拉開的電光火石之間,他的手飛快地離開了方向盤,探向懷裡,顯然是想要在對方有所動作之前持槍先將人反製住。
但可惜貝爾摩德的動作更快,幾乎就在同時,她的手刀以幾乎能在空氣裡留下殘影的速度飛快地擊中了諸伏高明的手腕,於是原本被諸伏高明握在手裡的槍不受控製地脫手,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到了後麵的地上。
下一瞬,貝姐的勃.朗寧已經抵在了高明哥的頭上。
“彆輕舉妄動啊。”
“我可不希望談判會變成單方麵的審問呢。警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