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
“剛剛……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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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景光要說道歉的話?”她問。
為什麼呢?
因為給她造成了不好的印象吧,因為沒能在第一時間趕到她的身邊吧,因為明明知道她恐懼著什麼,卻還是不得不做出那樣的選擇吧。因為沒能想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吧。
諸伏景光想,如果他能做得更好一點的話就好了。
“明明做錯的是那些家夥吧。那個想要綁架我們的壞家夥,他不光欺負我,還罵小蘭,還想要殺死小哀,明明做錯的就是那個家夥。”
“所以,所以景光當時那麼做了,一定是因為,那麼做才是最好的吧?”
“我當時的確很害怕,但是景光告訴了我不要看,沒有看到的話,或許問題也沒有那麼嚴重。”
“我可能,可能也沒有那麼善良,沒有真的想要阻止所有人死去的覺悟,隻是單純膽小到不希望看到那樣的場景,所以隻要沒看到的話,隻要沒看到的話就……”
在她繼續說下去之前,諸伏景光收緊了自己的手臂,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似的。
大概是突如其來的緊縛感讓她有點沒防備,她的話音一下斷在了中間。
“……景光?”
“你沒有不善良,你一直都……一直都很勇敢了。”他說。
“所以我該怎麼辦才好?怎麼樣才能讓你彆被那樣的事情乾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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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一點點地放鬆了下來,她甚至伸出手,開始回應起他的這個擁抱。
柔軟的手掌落到他的背上,輕輕的,一下一下地摩挲著。
“其實……”
“景光也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吧?”
她稍稍抬起頭,這樣說著。
視線交錯的瞬間,諸伏景光下意識地想要回避。
而這個回避本身就很不自然。
是啊,他也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和近距離接觸這場死亡的她相比,親手製造出這種場麵的他的狀態也不逞多讓。
不管過去多少時間,不管經曆過多少類似的事情,他始終都不能習慣,他永遠都不可能習慣這種事情。
即使他明白,這是正義的,這是警察職責範疇中的一部分,這是為了保護而做出的必要的剝奪,可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毫無波瀾。
她注意到了這一點,即使剛剛她也處在崩潰的邊緣,但是在和他接觸的時候,她還是察覺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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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聽人說過,警察在經曆過現場擊斃犯人或者對死刑犯執行死刑這類事情之後,一般都會接受專門的心理疏導,因為警察原本就是正義感和同理心很強的群體,而剝奪同類生命這種事情,不管是什麼樣的理由都還是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經曆過剛剛那樣的事情之後,他隻會比我更不好過,但他還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安慰我。
我的確感到了安心,所以,如果我的存在能稍微讓他安心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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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派來的收尾小隊和心理醫師是在兩個小時之後搭直升機來到島上的,那個時候我們已經睡著了,所以和他們碰頭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事故現場被公安封鎖處理,那名組織成員也被帶回去進行司法解剖,包括那輛越野車也被作為證物回收了。
雖然大概也很難從上麵提取到什麼有用的資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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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最終還是跑了。
雖然八丈島的駐守警員連夜對島上的人員進行了排查,但想在一個大部分地方都是山和樹林的七十平方公裡的島上找一個人,其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綁架一個七歲的小女孩任務失敗,同行的隊友也沒回來,不知道伏特加回去交任務的時候琴酒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當然,琴酒很大概率不會有任何表情吧。
組織恐怕也沒有更多時間去追究伏特加任務失利的事情,因為今天晚上對組織的重創可不止是一個綁架任務這麼簡單。
在八丈島海域等待伏特加和賓加完成任務的潛水艇驚動了海警,而海警方麵也出動了潛艇,兩邊進行了一場激烈的追逐戰,隔著大片的海域都時不時能看到魚.雷爆炸掀起的巨大水柱。
據說組織一路逃竄,一直逃到了五公裡以外的Pacific V的所在地,並報複式的將炮口對準了那棟水下的建築。
不知道為什麼,Pacific V的防禦係統失靈,於是在投入正式運行一天之後,這棟豪華的搭載著係統服務器的設施光榮犧牲。
組織好像還害怕炸得不夠徹底,也或者是為了銷毀潛艇裡藏著的關於組織的資料,總之最後,乾脆金蟬脫殼地讓潛水艇內的成員撤上微型潛艇撤離,把原本的大型潛艇變成一個巨大的水下炸.彈,對Pacific V和前來支援的海警潛艇發動了一波自.殺.式襲擊。
原本海警已經追到附近了,差一點就要被這波大型爆炸波及,在爆炸的前一秒,很多人都看到了向海麵之下飛快膨大的巨型足球,對,就是大到能堵住整個澀穀的那個。
那是突然腦內靈光一閃趕場去接應那位被綁架的工程師的小柯借著阿笠博士新發明推進器,在海麵下設立的屏障,以此替潛艇擋下了致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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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學雖然遲到,但永遠都不會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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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內容大都是我方戰地記者水無憐奈(劃掉)紅方潛入組織的假酒臥底本堂瑛海友情提供的,而她沒看到的是,柯導為了及時放下那個足球,直接肉身下海,結果被爆炸的衝擊波及推出了很遠,助力器也被衝散。
小蘭在水裡找了很久才把人找到撈回來,但是因為在水中窒息時間稍微有點長,導致他上岸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昏迷的狀態。
我再醒來的時候,柯南已經被送進了八丈島當地的醫院裡。
“柯南君當時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他說等他處理完這件事就會回來找我。”
小蘭的臉色有點憔悴。
她一整晚都沒有休息,體力和精神都幾乎到了極限,但還是強撐著不肯離開病床。
病床上躺著的孩子甚至沒有占滿床的一半,大半張臉都被氧氣麵罩覆蓋著,呼吸淺得讓人感覺不到。
柯南他……拋開主角的身份不談,躺在這裡的時候,也隻是一個,脆弱的,和其他人類看起來也沒什麼區彆的小孩子啊。
“他最開始不想我跟著過去,他說對手很危險,他可能會保護不了我。”
“可是就是因為很危險,所以才不能讓柯南一個小孩子去啊。保護……什麼的,我也可以,我以為我也可以反過來保護好他的。”
小蘭的身體稍微有些顫抖,落在膝蓋上的手蜷著,死死地扣著腿上的衣料。
我走過去,輕輕抱了抱她。
我說沒關係的,他一定不會有事,一定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他是有主角光環的人,他不會出事,不會出事吧?主角光環應該還奏效吧?柯南一定很快就會醒過來吧?
我忽然很期望這個世界仍然能完全遵照漫畫的邏輯來運轉,這樣的話,不管主角遇到多少波折和困難,都不會真的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險——這樣就好了,這樣就不用擔心了。
“謝謝你,林桑。”
小蘭說。
她的視線仍然落在病床上的柯南身上,聲音裡帶著輕微的顫抖。
“但願他真的可以快點醒過來。他想說的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呢。”
“不,其實說不說也沒那麼重要,隻要他能醒過來就好了。”
“他沒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