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紀景抽抽噎噎的向她伸出……(2 / 2)

二叔微微搖頭。

二嬸胸口上下起伏,顯然對蘇佳穗不滿到極點:“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當然可以,但我想,你更願意留下來送奶奶最後一程。”蘇佳穗說完,拎著漏勺回到廚房,問已經看傻眼的江延:“雞蛋好了沒有,我快要低血糖。”

這些年老太太對二叔二嬸不薄,正如陳旭所說,退休金一多半都貼補在他們身上,他們偶爾來看老太太,也是坐等著吃喝,不曾真的完完整整伺候過一天老人。

如今老太太去世了,隻有停靈三天,是最後在家的日子。

二嬸再怎麼市儈,再怎麼勢利,卻也不好意思抬腳就走,可鬨成這樣,她更沒臉留下。

就在這時,老蘇的電話響了:“到啦,行行行,我出去迎迎你。壽衣和棺材已經到了,趕緊給老太太收拾收拾,把壽衣換好。”

老蘇後麵這句話是對二嬸說的,換壽衣這件事,真就是非二嬸莫屬。

二嬸理了理衣領,轉身去衛生間打水,準備給老太太梳頭。

約莫十來分鐘的功夫,殯喪公司也來了幾輛車,專業人士動作快,效率高,沒一會就搭起靈堂,擺好香火和貢品,花圈、挽聯、紮彩、火盆、孝衫,凡是葬禮所需都一應俱全。

看著身穿壽衣,平平整整躺在棺材裡的老太太,二叔後知後覺的傷心起來,趴在棺材邊上又哭又嚎:“媽!兒子不孝啊!兒子對不起你!”

這份傷心裡,帶著愧疚,二嬸也禁不住落下兩行熱淚,夫妻倆哭的昏天黑地,好像老太太前腳才咽下最後一口氣。

“你怎麼不哭了。”

“我不想哭。”

陳旭偏過頭看著蘇佳穗,她眼睛裡也濕漉漉的,可她就不是那種會哭的人,眼淚隻不停的在眼眶裡打轉,卻怎麼都掉不下來。

反倒是紀景,一邊抽抽噎噎,一邊稀裡嘩啦,比他這個親孫子更像親孫子。

“給。”蘇佳穗遞給他一枚剝好的雞蛋:“江延把粥煮糊了,湊合吃吧。”

“謝謝……”

“你這麼客氣,我真不習慣。”

“那,替我謝謝叔叔。”

陳旭看向忙裡忙外一刻也沒停過的老蘇,輕聲道:“要是我爸不給你們錢……”

“他會給的,就算現在不給,以後也會給的。”

“……”

殯喪公司的人捧著一摞孝衫走過來,問:“差不多該把孝衫穿上了,你們都是老人家裡的小輩嗎?”

陳旭道:“我是。”

紀景吸吸鼻子:“我也是。”

蘇佳穗擺擺手,她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都在人世,這會給陳旭的奶奶披麻戴孝是要被老蘇掐死的。

紀景沒這個顧慮,和陳旭一塊穿好孝衫,這下哭的更理直氣壯了,並且有越哭越悲痛欲絕的趨勢,搞的殯葬公司那些人都以為他是老太太直係親屬,有需要直係親屬走的儀式都先來找他。

蘇佳穗實在看不下去,把他從地上拎起來,硬拖到二樓陳旭的房間。

“你,你乾嘛啊……”

“我還想問你要乾嘛。”

紀景坐在床上,眼皮紅腫,臉色略顯蒼白,低著頭小聲啜泣,整個人彆提多楚楚可憐。

蘇佳穗不自覺咬了咬嘴唇,放緩語氣說:“現在是需要你安慰陳旭的時候,你怎麼還哭起來沒完了。”

“……我想,想爺爺,我真的好想他。”

原來是觸景生情。

蘇佳穗抬起手,輕輕梳理紀景的頭發,紀景發絲很硬,不好打理,稍微長點就亂糟糟的:“你該去剪剪頭發了。”

紀景抬眸看她,眼角通紅,睫毛上掛著淚珠,潮濕的瞳孔裡映著她的倒影。

為什麼當初選擇和紀景早戀呢?

蘇佳穗從來想到一件事,要做,就立即去做,不會仔細琢磨個中緣由,可此刻卻莫名其妙的產生疑惑。

她努力回憶著那個契機。

似乎是寒假後的某一天傍晚,她去河邊散步。那條河是這座城市的一道分界線,河岸這邊是河濱彆墅區,有花園,有釣魚台,有成片的路燈,而河岸那邊是地產商拆不起的舊棚戶區,破舊不堪,臟亂不堪,像無人居住的荒村。

當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隻剩黯淡的餘光,蘇佳穗聽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喊救命,往河麵上一看,有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正在河水中奮力掙紮。

那條河實在很寬,河水又很冷,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從岸邊遊過去顯然來不及救援,跨河大橋上擠滿了人,卻都是束手無策。

十六歲的少年騎著自行車,像一道光,從人群中疾馳而過,他就停在小女孩上方,沒有絲毫猶豫的一頭從橋上紮下去。

太陽落山了,河對岸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可蘇佳穗聽到一陣仿佛穿破雲霄的歡呼聲。

那之後,人群漸漸散去。

紀景渾身濕漉漉的,瑟瑟發抖的回來找他的自行車,找不到,不曉得被誰騎走了,他氣的狠狠踢了一腳橋墩,然後濕漉漉的,瑟瑟發抖的,一瘸一拐的到路邊打車。

又可憐又好笑。

“你不能,也抱我一下嗎……”

“嗯?”

紀景抽抽噎噎的向她伸出雙臂。

沒辦法了。

蘇佳穗俯身抱住紀景,這是遲來的安慰。她想安慰那個失去親人卻隻能獨自麵對的紀景,她想安慰那個打著冷顫沮喪又氣憤的紀景:“好點沒?”

不知道為什麼,紀景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度洶湧,簡直哭的刹不住車了。

就這樣,要真跟季沐恬湊到一塊,倆人還不得天天對著哭。

蘇佳穗推開他,隨他去哭。

但心裡多少明白,紀景哭這一場,是為奶奶的死傷心,也是發泄這段時間積攢的壓力,他哭到最後,完全哭累了,像個孩子似的縮在床沿邊上,閉緊雙眼,一邊抽泣,一邊沉沉的睡去。

蘇佳穗無奈的搖搖頭,隨手脫掉他的皮鞋,又拖過一床被子壓在他身上。

江延長在了廚房裡,像是陳旭家請來的廚師,做完早飯,接著做午飯,一個人忙的團團亂轉,把廚房弄的如同戰場。

蘇佳穗下樓看到他在那切土豆絲,比看到紀景嚎啕大哭還詫異:“你又乾嘛呢?”

“我炒菜啊。”江延非常認真的問:“看不出來嗎?”

“……那倒是能看出來。”

“姑姑說,辦喪事,最少要有八個菜,殯喪公司的人說這個他們不負責,我也幫不上什麼彆的忙,炒菜還是可以的。”

江延確實有點廚藝,今早把粥熬糊,完全是看蘇佳穗和二嬸吵架看傻眼了,忘記鍋裡煮著粥。

“嗯……那你先湊合整一頓吧,晚點會有他們家的親戚來吊唁,到時候人手就夠了。”

“紀景呢?”

“他啊。”蘇佳穗還是想給紀景留點麵子:“晚上他得陪著陳旭守靈,我讓他先睡一覺。”

老蘇從外邊走進來,看到江延也一怔,轉瞬便笑了:“你還真要做八個菜啊,哎呦,彆切著手,等會讓他二嬸進來弄吧。”

“沒事,我會切。”

“我看看,切的還挺細呢。”

其實老蘇早想好要找飯店炒了菜送到家裡,不過,江延在廚房裡這個畫麵還是蠻有魅力的嘛。老蘇眼珠一轉,計上心頭:“穗穗,你倒是給小江打個下手啊,他一個人哪能忙得過來,你幫他擇擇菜。”

“好——”蘇佳穗抻長了聲答應,隨即走到廚房,蹲在垃圾桶旁邊擇韭菜。

一個擇韭菜,一個切土豆絲,這完全是新婚小夫妻在一塊做飯嘛。

老蘇越看越滿意,要不是場合不對,他真想拿相機拍照留念。

“爸,你笑什麼呢?”

“我笑了嗎?”

“你不僅笑了,而且你笑的很變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江延深以為然,就是不好意思說。

他偶爾覺得老蘇看他的眼神特彆像看一塊五花肉,但又有點似曾相識。

大概是,程向雪也經常用這種眼神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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