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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的麵上逐漸戴上了痛苦麵具。
眼前黑影的眼睛實在是太具有指明性, 即便是想要裝作認不出來都有點難度。那樣有如清水當中的桃花般的眼睛,今天吃什麼敢賭上五件【黃金】級彆的裝備,如果那不是【深海的挽歌】卡瑟德拉格的話, 他願意當場表演一個穢土轉生。
區區一個秘境任務,居然出現周本BOSS, 這怕是不太好吧,遊戲策劃?
要知道【深海的挽歌】這樣的魔王級彆的BOSS, 分明是出現在周回的50人本當中的!50人本!
讓他一個人對上是否有些過於的不做人?
今天吃什麼看著麵前的類人的黑影, 聽著耳邊那越來越接近的天籟般的歌聲, 隻能夠注視著個人狀態上出現的debuff 歎氣。
沒坦沒奶沒解控沒輔助,就憑他一個脆皮的輸出,這真的是打不了一點。
彆說是他了,就算是把大羅神仙喊來了都沒辦法!
麵前的水流有一瞬間的變幻,甚至都來不及眨眼和呼吸,那來自於魔王【深海的挽歌】的剪影便已經逼近到了他們的眼前,根本沒有任何防備的可能。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都應該是有團隊裡的坦的職業想擋下來拉仇恨,然後控製的職業強控, 接著再思考用什麼樣的方式一邊風騷走位一邊輸出的!
可是他們現在有什麼?
今天吃什麼看了看自己, 又看了看身邊光是看著都顯得格外身嬌體弱、你覺得但凡讓她去做哪怕是重一點的活兒都是一種冒犯、而應該被擺在用水晶、黃金、寶石以及這世間一切的窮奢極侈的東西所共同打造的水晶櫃當中好好的嗬護起來的少女, 陡然生出一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悲哀。
或許這並不是一個單人副本,他這次死出去之後, 可以試著聯係幾個關係好的高玩一起來挑戰。就是不知道這個秘境的最大容納進入上限是多少人……今天吃什麼在心頭這樣思考著。
他似乎已經是默認了必定死亡的結局了。
然而事情似乎出現了另外的某種轉機。
因為今天吃什麼很快發現,【深海的挽歌】並沒有像是周本當中那樣, 在鎖定之後立刻釋放借由歌聲來進行的群體封魔控製。正好相反,他在他們的麵前停了下來,久久的沒有動彈。
如果不是因為那一雙粉色的眼睛當中有光芒在不斷的明滅閃爍著的話, 今天吃什麼幾乎要以為對麵的周本BOSS是不是出bug了。
漆黑的剪影歪了歪腦袋,隻是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讓人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種純然的疑惑來。
就像是……他原本應該遵循程序和本能,將麵前出現的這兩個生物全部都一口給吞吃下去;可是現在卻出於其他的某種原因,編寫好的程序當中有代碼出現了紊亂,以至於需要對代碼進行重新的梳理,決定究竟應該遵循哪一邊去運行。
這種判斷和梳理並沒有花費太久的時間,便已經有了一個定論。
今天吃什麼看見【深海的挽歌】朝著薑綺又更貼近了幾分。
他似乎是純然沒有惡意的,隻是想要距離少女更近一些,像是小狗那樣蹭著少女的掌心,似乎是想要得到一個摸摸。
今天吃什麼忍不住緩緩的敲出了一個問號:“啊?”
恕他孤陋寡聞,這是在乾什麼?
然而身邊月青色發的少女看上去卻對此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她以一種讓今天吃什麼看了隻覺得詭異的嫻熟的動作伸出手去,輕輕的拍了拍【深海的挽歌】的腦袋。而後者也的確有被這樣的動作安撫到,他身周原本存在著的那些躁動的情緒都逐漸的平靜了下去,看起來甚至是帶有一種詭異的無害。
“喜歡。”從漆黑剪影的方向,斷斷續續的飄來了這樣的微弱的聲音,“喜歡。”
那些先前存在於他身上的——無論是可怖的危險感也好,還是混雜著冰冷的煞氣的
“我們先從這裡離開吧。”今天吃什麼乾巴巴的說,“異種之間擁有著一種奇異的聯係,一旦這些外出的巡邏隊長時間沒有向主城回饋信號的話,他們就會意識到出現了問題,並且立刻鎖定失聯的坐標找過來。”
薑綺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拍了拍自己手邊的黑影,問今天吃什麼:“這個,是卡瑟?”
“的確是深海的魔王……但是也不完全是。”
儘管這個秘境今天吃什麼也是第一次來,但是他意識到這裡同自己以前完成過的、屬於【深海的挽歌】個人傳說任務應當是相同的背景關係。因此在一邊帶著薑綺轉移陣地的同時,他也一邊同薑綺科普了一二。
在最開始的時候,這個世界並不是如同現在這般,完全的歸屬於魔族的掌控之下。比如——泡影浮海曾經也並不叫泡影浮海,而是叫做光海。海水當中充斥著濃度過高的光元素,甚至已經到了暗元素的生物完全無法在這裡生存、而其他屬性的種族,也會因為如此高濃度的光元素而感到不適的程度。
也正因為如此,異種自然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整片光海的統治者。
這原本並不算是一件壞事。
異種並非是什麼濫殺的種族,相反,他們令行禁止,舉止有度。或許是因為種族的原因,他們追崇真、善、美,有著將整個世界都打造成烏托邦的崇高理想。
按理來說,在這樣的統治者的手下求生應該是很容易的,甚至可以過的非常不錯。可事實並非如此。
光海當中所有的海族們在談及異種的時候,都會聞之色變,對他們的存在避如蛇蠍。他們甚至願意躲到光海的邊緣處去隱居生存,力求不要被異種所發現,哪怕是為此而導致可以獲得的生存資源極度匱乏也無所謂。
因為——異種實在是太“正確”了。
他們追求絕對的正確,自有一套判斷的標準與邏輯。如果是被異種的標準所認可,那麼便會受到他們的熱情的對待,甚至極力邀請入駐異種的城池當中,得到在城中居住的資格,並且平等的享有和異種相同的公共權利。
可若是不符合異種的判斷標準的話,他們便會以一種絕對的冷酷與無情,將對方徹底的清除。
沒有誰能夠絕對的正確。
而即便是同一件事情,站在不一樣的角度,也同樣會產生“正確”與“不正確”之分。
可是異種並不會去考慮這些,他們隻是如同機器一般,沿著那冷冰冰的規章和法度去做事情。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除了異種自己之外,再沒有任何一個種族……任何一個生命,能夠接受這樣的冰冷無情到了極致的法度。
“他們會將所有自己認為不正確的、有威脅的生命除去。”今天吃什麼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朝薑綺身邊那乖巧跟隨、仿佛自己隻是一個會行動的掛件一樣的【深海的挽歌】看了一眼,“比如——海妖。”
如果要給全大陸上所有的種族都分出一個善惡的屬性來的話,那麼海妖絕對會被旗幟鮮明的被劃分到【惡】的那一批去。而這當然同異種所製定下來的規矩相違背。
可偏偏海妖並不是一隻兩隻。正好相反,即便是在整片海洋當中,海妖都能夠算是規模極為龐大的族群,並且是少有的能夠良好的適應光元素的種族。
更何況,海妖的單體實力也並不弱,雙方都要在光海當中生存,長此以往自然會積累下來了不得的矛盾。
而這種矛盾也的確在某一天被觸發了。
從遙遠的雲端之上降落下來了六翼的祭司長,於是一切便都勢如破竹一般的得到了解決。不過是一夜之間,海妖一族便被從深海當中除名。
那一日,就連向來都泛著白色的浮光的大海都被鮮血染成了淡色的紅。
“但是異種的清剿終究還是出現了一些紕漏。”今天吃什麼說到這裡的時候,朝著薑綺身邊乖巧跟隨的黑色剪影看了一眼,“他們並沒有料到,仍舊還是有海妖逃脫了。”
而那一隻逃脫的海妖,最終成為了被深淵眷顧的魔王。他推翻了光海的統治,用異種的骨骸堆起了海底的鎮針巴彆塔。初代生存在光海當中的異種儘數被他剿滅,就像是他們當年如何對待他的族群一般。
深海的魔王為海底帶來了黑暗,這裡終於不再是純度過高到其他生物幾乎無法生存的光明之海,而是能夠適宜更多的海族生存的海洋。
他們以巴彆塔為中心建立了城市,那後來成為了舉世聞名的海底明珠亞特蘭蒂斯。深海的魔王奏響了挽歌,海水當中過量的光元素全部都被驅逐到大海的最邊緣的某一處,久而久之,那一片海域便被稱之為【邊緣海】,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異種聚集和生存的地方。
這便是名為【卡瑟德拉格】的個體,之所以成為了魔王的原因。
今天吃什麼當初所完成的傳說任務,其實就是以某種方式探知到了這些連史書當中都不會記載的隱秘過往。
在他完成傳說任務的那一刻,世界性BOSS【深海的挽歌】便向全大陸的所有玩家開放。顧名思義,那是來自大海的哀歌,是曾經所有在異種絕對正義的審判下死亡的海族的不甘與怨憤。
玩家在周本當中所打倒的是屬於深海的魔王卡瑟德拉格的一部分投影,和這些怨念死靈混雜在一起之後,便成為了進入副本的世界級BOSS。
他是魔王卡瑟德拉格,但卻也不完全是。
“他剛剛把那支異種小隊全部都給吃掉了。”一想到這個,今天吃什麼便忍不住想要撓牆,“異種很快就會找過來的。”
他們的秘境任務真的不需要再增添一些難度了啊!
“我一直想問,異種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卻是著實將今天吃什麼給問住了。
“我隻知道他們似乎是曾經活躍在這個世界上、之後卻又因為不明的原因驟然退場的種族。”
“六位魔王都禁止在自己的領域當中給予異種正常的[人權],所以現存的異種大多都躲在很少能夠被找到的一些極為偏僻的地方,唯一已知較大規模的集聚地點就是邊緣海。”
異種存在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紛亂,他們是必須被清除的錯誤。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冒險家協會才會長期的掛出【清除異種】的任務,六座魔王主城的城衛軍也會定期清剿。
……就像是當年的異種清除他們認為是“錯誤”的種族一樣。
可如果要再細究異種的來曆與起源,卻又是誰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了。
“或許全世界,就隻有那幾位魔王知道了吧。”今天吃什麼半開玩笑的這樣說。
常人自然是無法去同魔王尋求到一個問題的答案的,隻是這一點在薑綺這裡自然不成立。她把這點暗自記下啦,打算轉頭就去從魔王那裡得到一個答案來。
今天吃什麼正在狂戳自己的任務麵板。
這種秘境一般都是一條路走到底,沿途解鎖若乾機關若乾線索,全部探索完成後打倒關底boss,就算順利通關。
他找準了方向,便要帶著薑綺朝那邊走。至於【深海的挽歌】,隻要安慰自己那不過是個掛件,其實也不會帶來太大的心理壓力。
但很快,今天吃什麼就會意識到,他放心的還是太早了。
他們的目的地是異種在海麵上的白堊之城,隻是都還沒有行走太久的時間,耳邊聽到有雷霆般的轟響,帶動的整片海底似乎都在跟著隱隱的震顫。
如果說起初,他們尚且還沒有對這種變動太過於在意的話,那麼當那些聲音越來越靠近,直到最後幾乎是在耳邊轟響起來的時候,今天吃什麼終於再也無法保持平穩的心態了。
“怎麼了啊這是?”他口中抱怨著,有些稀罕的打開了小地圖查看。
——隨後他就爆發出一聲宛若殺豬一樣的慘叫。
隻見在小地圖上,他們已經被代表敵方的紅點給密密麻麻的包圍了起來。那數量多到這一片區域全部都是刺眼的紅,甚至連一點的縫隙都見不到。
今天吃什麼抬起頭。
浩浩蕩蕩的異種大軍悄然而至,一眼望過去幾乎看不到儘頭。
率領這一支軍隊的,是與其他所有異種都不一樣的一隻四翼的異種。他的發色淺淡到近乎於和周圍的光融為一體,並未穿鎧甲,而是一身類似於祭司的長袍,戴著金色的橄欖葉編織的花環。
這位四翼祭司長的目光緊緊鎖定住薑綺。他的目光非常的複雜,在看著少女的時候帶著一種並不是很明顯的疑惑和評估。
在這種壓迫的、劍拔弩張的氛圍當中,這位四翼的異種祭司踏前一步,朝著薑綺行了一禮。
“奉首席大祭司之命。”他說,“請同我前往天空之城。”
“如果我拒絕呢?”薑綺問。
“那我隻能先同您道歉,然後采取一些稍有偏激的行為……還請您見諒。”
【深海的挽歌】當然不可能放任他們這樣的行動。即便他如今的神智都不是多麼的清醒,但是保護身邊的少女是根治在本能當中、無需思考和驅動就會去做的事情。
漆黑的暗影從他的身下鋪展了出去,連光元素濃度極高的海水也難以將其完全的遮掩覆蓋。它們化為了無數的海族的模樣,和那些異種的士兵纏鬥起來。
“保護……”【深海的挽歌】呢喃著,“不能……被搶走。”
那位祭司長像是這個時候才注意到的他的存在。
他皺了皺眉,像是對於【深海的挽歌】的存在感到了些厭惡和無法理解:“海妖一族的餘孽?沒想到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也罷,那便一並解決了吧。”
他舒展開身後全部的羽翼,周圍原本便已經濃度極高的光元素含量登時又上升了不止一個梯度。那像是天上的太陽墜落了下來,掉入了大海當中,恍惚會有一種整片海洋都在沸騰的錯覺。
從【深海的挽歌】的口中發出了即便是拚命忍耐也依舊是泄露出來了幾分的痛苦的低吟,漆黑的暗影在遇到那些光的時候,頓時便如同暖爐旁的冰雪那樣飛快的消融,很快便什麼都不剩下。
四翼的祭司長麵容上帶著某種悲天憫人的殘忍。
“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和抵抗了。”
他這樣說的同時,也朝著他們——朝著薑綺走了過來。
“你們不會是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