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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攝於那一雙眼睛所帶來的壓迫, 又或許是因為這裡終歸是【深海】的主場。
當卡瑟出現的時候，整片大海都像是“活”了過來，跟隨著他們的主人, 向著這些不懷好意的“入侵者”偷去了冰冷的注視，並且像是隨時都可以掀起萬丈的高牆，將他們全部都吞噬下去。
考慮到如今已經並非是在屬於他們的天空之上, 而是落入了深海當中, 難免就讓人覺得有些心虛氣短, 不大能夠像是以往那樣擁有足夠的底氣，去俯瞰波濤磷磷的大海，以及在海麵上以某種極為危險和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海妖。
那可不是什麼單純的注視。幾位大祭司長切實的知曉，那的確是能夠帶來“死亡”的目光, 因此自然也會對此心生戒備與忌憚。
畢竟如今的天空之城，或許已經付不起混沌紀元當中那樣的代價，以一整支五翼仲裁者的軍隊去將伏擊，同時以整片大海做餌，誘得魔王【深海的挽歌】主動踏入提前就布置好的陷阱了。
那個時候，發生的海洋裡的戰鬥已經進行到了非常白熱化的階段。或許是因為曾經常駐於海洋當中的神族們所訂立下來的政策太過於嚴苛了, 以至於幾乎所有的海族都願意追隨【深海的挽歌】而戰。
他們或許會在這一場戰鬥當中死亡。可能這一份用鮮血和生命進行的鬥爭，其實隻是徒勞, 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成效。
可即便如此，海族們也依舊願意願意去搏一把，試一試。
無論結局怎麼樣, 都不會有比現在——比這樣受到神族的統治, 被強行的規定了生命的價值，眼睜睜的看著與自己關係密切的人因為那些狗屎的判斷標準和要求而被【清除】——不會有比這還要來的更為可悲的結局了。
既然現在已經是最爛的模樣，那麼為什麼不去做一個嘗試？
就算是在深海之中, 希望和未來的光也未嘗不是沒有照耀進來的可能。
無論是對於魔族，還是對於神族來說，海洋這一片領域都是極為特殊的。水中原本就不是所有的種族都可以在中從容的穿行的場所，即便能夠用魔法做出一定程度上的彌補，可是終歸並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這戰鬥，最終還是會落在海洋當中的原住民的身上。
而在那一場至關重要的、將會決定海洋日後的歸屬的戰鬥發生的時候，已經處於極端的劣勢、被下令可以撤退回天空之城當中的神族的軍隊，決定最後放手賭一賭。
以一整支五翼神族仲裁者的軍隊作為代價，神族成功的將【深海的挽歌】誘騙去了提前已經布置好的陷阱。可是他們到底低估了魔王的威能，所以最後隻留下了【深海的挽歌】的一隻眼睛。
但是也已經足夠了。
且不說失去視力是一件多麼麻煩的事情，足以讓【深海的挽歌】在之後的很多戰鬥當中都處於劣勢；單單隻是能夠將卡瑟德拉格的那種可怕的、帶來死亡的能力用這樣的方式給“封印”掉，對於神族來說便已經是極為有用的一件事情。
然而在數萬年的闊彆之後，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深海的挽歌】完好無損，這的確是讓神族覺得難以接受的事情。仿佛那些曾經掙紮著、不得不做出了放棄和獻祭同族的慘烈犧牲如今都像是落在紙上又被一筆給勾去，顯得那一切都像是一個笑話。
或許是因為神族的這幾位大祭司長盯著他看的時間未免有些太久了，因此已經並不瞎的卡瑟自然能夠注意到。
海妖抬起色澤豔麗的眼望向他們，在那一張沒有表情的時候便會天然的顯出憂鬱的氣質來的臉上，逐漸的浮現出某種狠厲的神情來。
“我的眼睛找到了，你們看起來很吃驚。”卡瑟說，“這樣算下來，上一次【見麵】還是九萬年之前？那樣的話，倒的確是很久沒有見過你們這令人生厭的臉。”
沒有誰說的清楚，戰鬥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被觸發的。
似乎隻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場麵便已經徹底的混亂了起來。
對於天空之城來說，如今這裡隻有兩位魔王，其中科科爾甚至還處於極為不妙的、正在破繭的狀態當中。僅卡瑟一人，雖然找回了眼睛、並且這又是在大海上作戰，而稍微顯得有些棘手，但是在整座天空之城的麵前，也也並不是無法對付。
若是能夠趁著這個機會將【月蝶的悲悼】在此擊殺的話，那麼對於天空之城來說，絕對是一件功大於天的好事。
【月蝶的悲悼】是六位魔王當中最古老、同時也是最具有威脅性的魔王。天空之城不會忘記，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是這容姿昳麗、看起來像是他的本體月蝶那樣柔弱的魔王以一己之力，硬生生的“造”出了無數的魔族。
科科爾正是憑借於此，硬生生的從原本絕對屬於神族所統治的這一片大陸上撕咬下來了一塊兒，也是由此徹底的宣告白晝紀元的結束，與混沌紀元的正式開始。
科科爾並不是擅長於戰鬥的能力類型，但隻要有他在，那麼魔族便永遠都不會真正的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無論天空之城下令清剿多少次，永遠都能夠在一段時間之後，發現魔族居然又出現在他們所統治的大陸上。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整個第一曆法結束，到【晚鐘的歎息】柯尼特誕生的時候為止，才終於有所改變。
以【空間】和【時間】作為自己的【權能】的魔王強硬的從這原本屬於神族所統治的大陸上撕開了一片土地，從此魔族擁有了能夠防守和生存的“家”，擁有了能夠正麵的與神族所抗爭的資格。
除了科科爾本人之外，即便是其餘的五位魔王，也沒有誰知道那兩萬年當中他是如何同如日中天的天空之城進行拉扯與對抗的。
但是他的對手們不會遺忘，他們比任何人都要更為清楚的明白，那個看起來仿佛隻是一個花瓶的青年究竟能夠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汙染】這一魔法本源，雖然聽起來毫無殺傷力，可如果給他發展的餘地的話，那麼或許能夠成為最可怕的能力也不一定。
眼下正是絕好的機會，若是想要重新收攏這一片大陸的統治權在自己的手中，【月蝶的悲悼】絕不能留。
而無論是出於那麼一點微弱的同僚情誼也好，還是因為薑綺就在這裡也好，卡瑟顯然都不會放任他們的行為。
大海在憤怒的咆哮，浪花一浪更比一浪來的猛烈，遠遠的看上去像是連天空都會被這巨浪所拍打。
但是盛怒的大海顯然並不能夠破開天空之城的防禦，真正潛藏在狂躁的海洋之下的殺機應該是那在海麵上響起來的空靈的歌聲，與在海水中穿行、仿佛乘著風暴與海浪起舞的海妖。
“不能繼續和【深海的挽歌】糾纏下去了。”風之城的大祭司長阿薩謝爾冷聲道，“必須抓緊時間……”
“抓緊時間做什麼？”有人在他的耳邊輕聲的笑著詢問。
阿薩謝爾猛的抬頭。
他是風之城的大祭司長，這世間的萬千輕風皆為他所統管的領域。
正因為如此，阿薩謝爾能夠比誰都更為敏銳的意識到，風向變了。
而他的感覺顯然也並沒有出錯，因為循著阿薩謝爾目光所眺的儘頭，正是他並不陌生的老對手……是神族一手親自造出來的魔王，【暴風的囈語】德拉維斯。
瓷青色發的青年與以往在薑綺麵前所表現出來的形象差的實在太遠，那一雙銀色的眼瞳看上去冰冷而又無機質，仿佛一麵在冰冷的打量和窺伺的鏡子。
他的手中握著暴風壓縮凝聚所形成的彎刀，甚至都不需要什麼多餘的動作，便已經能夠看到，刀刃周圍的空間其實在隱秘的不斷的裂開又合攏。
顯然，僅僅隻是那彎刀的存在本身，便已經能夠壓迫和切碎空間。
德拉維斯的身邊是懶洋洋的站著、時不時的打個哈欠的柯尼特。那一雙寶石藍的眼睛微微的抬起來的時候，能夠看見從少年的眼底所流露出來的那一種天真的殘忍，以及有如鐘盤一樣的圖案。
紅龍從天而降，收攏起身後寬大的翅膀化作人形，眉眼間寫滿了不耐，唯有在看見月青色發的少女的時候，表情才有所緩解；獅鷲駕馭著雷霆而來，深紫色的電光與隆然的雷暴聲響仿佛是跟隨著他而來的千軍萬馬，唇角勾出的是極為暴虐的笑意。
——顯然，天空之城的神族錯失了方才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