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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奧蘭多看上去一副極為冷靜沉著的模樣, 仿佛隻是隨口的作出了一個邀請,而無論之後薑綺給出怎麼樣的回答, 他都不會有所動容——然而隻有奧蘭多自己知道,他狀似平靜的外表下,實際上心情並不是當真那麼的波瀾不驚。
麵前的少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思考著一些什麼。在這一種並不算是太過於長久的沉默當中,奧蘭多居然久違的感受到了一些忐忑與不安來。
這對於他來說,可還真是一件稀罕的事情。因為從很久以前開始,奧蘭多便已經練就了過於沉穩的心性, 像是現在這樣的情緒,的確已經是很久都沒有感受過了。
而在奧蘭多看似平緩實則緊張的目光下, 薑綺像是終於思考出來了一個結果, 緩緩的點了點頭。
“好。”薑綺應了下來。
奧蘭多心口那一直都高懸著的石頭這才終於緩緩落了地。可偏生少年人的驕傲和矜持又不允許他太明顯的表露出來,因此便隻是在眼底含了一點零星的笑意, 嘴上卻還要裝出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模樣來。
“你將會發現,這是一個非常棒的決定的。”他這般道。
然後, 直到這個時候,奧蘭多才能夠裝作仿佛是非常的不經意一般的,向著薑綺詢問那個他已經在意了很久的事情。
“我一直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奧蘭多說,“所以, 你叫什麼?”
在問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並沒有落在薑綺的身上,反而是在看彆的什麼東西, 仿佛這不過是隨口的一問,是再尋常不過的交談。
隻是奧蘭多自己心裡清楚,他總是控製不住的將眼角的餘光朝著薑綺的方向飄去,胸膛裡的心臟也在以比進行最激烈的戰鬥的時候還要來的更為高的頻率跳動。
他擔心薑綺會拒絕, 也不希望從對方那裡得到任何的拒絕的答案。
如果奧蘭多有尾巴的話,那麼薑綺當然可以通過尾巴的搖動頻率窺探到奧蘭多真正的內心;但是後者如今維持著人形的外表,也並沒有維持本體的部分特征的習慣,所以薑綺便失去了這一種好用的探測方式,自然也無從知曉奧蘭多的內心。
——不然的話,這倒是一個非常具有紀念意義值得反複觀看的樂子。
“安德莉娜,我的名字。”薑綺說,“如果你想要得到一個稱呼的話,叫我這個就可以。”
“隻是為了更好交流一些……”奧蘭多伸出手來,像是有些不耐煩的將自己的頭發全部都爬梳向後方,露出了光潔飽滿額頭來,“你已經將名字交給了我,禮尚往來,我也會將自己的名字交給你。”
明明隻是交換一個名字罷了,不知道為什麼,被奧蘭多用這樣過於鄭重的態度說出來,仿佛都帶上了一些另外的意思在其中一樣。
“我是奧蘭多。”
“嗯。”然而讓奧蘭多覺得有些驚訝和不解的是,麵前原本一直都沒有多少表情,顯得有些過分清冷的少女卻是在聽到他的自我介紹之後,忽而露出一個笑容來,“我知道。”
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這個名字儘管現在尚且不顯,但是卻一定會在日後於整片白灘沙漠上都如雷貫耳的、僅僅隻是提起都能夠引得無數人俯首納拜。
你將是白沙之上,唯一的王。
***
奧蘭多自己是一路兼程、以雷魔法刺激自身的細胞之後,讓身體的爆發力達到最強,從而用最短的時間自綠洲趕來了那不勒斯城。
可是現在,當需要將薑綺帶回去的時候,他不免就犯了難。
儘管擁有使用魔法的資質,並且也能夠很好的使用魔法,但是相對於一位魔法師來說,奧蘭多更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強大的戰士。魔法隻是他戰鬥的輔助手段,卻並非是攻擊的主要形式。
所以,對於奧蘭多來說,這樣在一定的時間內壓榨自己身體的潛力,將其化作無匹的爆發力並且運用於攻擊——是一種非常正常的對力量和身體的使用方式。
可是如果將這一點換在薑綺的身上的話,那麼無疑就又不一樣了。
甚至都不需要怎麼試探,任何人隻需要站在薑綺的麵前,朝著她看上一眼,便立刻就能夠判斷出來,這個少女明顯半分的訓練都沒有受過,身體能夠表現出來的就像是她的外表看上去那樣纖柔而又孱弱。
顯然,如果想要薑綺使用像是奧蘭多一樣的方法返回綠洲,並不是一個基友多少可行性的建議。而且……也很難想象這樣一位光是看著都會明白,必然是堆金砌玉、在錦繡富貴鄉當中被養育出來的少女去做那等風塵仆仆、毫無任何的形象可言的事情。
“要不……我就勉為其難的把你背回去吧。”奧蘭多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這才假裝不在意的開口。
——然而他的話注定是不會被薑綺聽到了。
因為幾乎是在奧蘭多開口的同時,從天際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唳鳴之聲,隨後是一片巨大的陰影從他們的頭頂投了下來。
從天而降的是一隻巨大的獅鷲,雙翼展開的時候足有數米長,那一整片的黑色的陰影正是由它所帶來的。
獅鷲落地的時候帶來了極為龐大的氣流聲,加上獅鷲本身的振翅聲,居然恰到好處的將奧蘭多方才說的那句話給完美的、一點聲音都不漏的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