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褪去了外側的、屬於七翼神族的外殼,從其中“走”了出來,如同撕開了繭從其內破出的光明之蝶。
那是一張同時糅合了薩繆爾的氣質與阿撒茲勒的五官的臉,從某些角度又能夠看出烈陽之主的影子。魔鬼原本應該是無翼的,但是眼下在他的身後卻張開來一對寬大的羽翼。
那羽翼看上去除了有些過分的巨大、一個頂三之外,同尋常神族的羽翼看上去並沒有太大的區彆;但是在這之上,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忽視的一點卻是,那些羽毛全部都是灰色的。
不是純粹的黑,也不是光潔無暇的白,而是介於一者之間,看上去帶著一種難以區分界限的曖昧不清。
“我不是會對你無限包容的薩繆爾。”他說,“我不需要不聽話的月亮。”
然而聽聞了他的話之後,麵前的少女卻也露出極為冰冷的笑來。
“誰讓誰聽話……可還不一定。”
戰鬥機那樣展開來。
如果說先前魔王與七翼大祭司長之間的戰鬥,還隻是隱隱令周邊的山脈與大地不斷的震撼搖顫的話,那麼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則是讓天地都會為之失色。
那是構成這個世界的、最本質的兩種力量在相互不斷的撞擊,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在叩擊世界的核心。
起初並沒有人在意那樣的碰撞,因為無論是薑綺也好,還是阿撒茲勒也好,都意識到杜豐收遠比自己想象當中的還要難纏,必須要傾儘全力,一點也不能夠分心。
薑綺的眼底有瀲灩的金色的光芒逐漸的浮現,越來越濃鬱,越來越燦烈,到了最後幾乎能夠同天上的那一輪烈日相媲美了。
她的嘴唇輕輕的動了動,在場甚至沒有誰能夠聽清她口中所說的話。
族係魔法.死視。
眼前的一切都倒映在少女的眼底,隨後被飛快的解析結構,最後成為了能夠從存在的“概念”上去被殺死的東西。
那是從【深海的挽歌】手中得到的權柄,是一整片的海洋在死亡前的不甘與怨憤。它們成為了她眼中的色彩,能夠幫助薑綺輕而易舉的去裁決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生物。
隻要其仍舊生存在這個世界當中——
即便是神明,也會成為被裁決的對象。
薑綺的手腕一轉,手中的折扇也跟著轉了個圈,合攏後的扇尖直指向了麵前的阿撒茲勒。
她的手腕上用了些力氣,沿著自己所能夠看到的軌跡,那一把過分華麗精致了些的折扇在她的手中被硬生生的用出來了短刀的氣勢。
而在權柄的作用下,即便隻是少女那實際上並不算如何強悍的力量,也能夠輕而易舉的將所見的一切都劃開。
這卻是阿撒茲勒從未想過的了。
畢竟在阿撒茲勒的眼中,薑綺誕生的時間實在是太短太短。就算對方是世界滿懷著信息而孕育出來的神明又怎麼樣呢?她將會是輕而易舉的就被他製服的“弱者”,是能夠被隨意的拿捏和玩弄的、托舉在掌心的小鳥……
——而絕對不應該是眼下這般,擁有著這樣的讓他莫名感到驚懼的,仿佛自己麵對的是當年那擁有著血色的眼眸的、混沌之爭當中最後的勝利者。
他不該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分神的。倘若沒有分神的話,就不會真的被薑綺手中的短扇所觸碰到——而那原本看起來不過是少女過家家一樣的扇子當真落在他的身上的時候,阿撒茲勒卻察覺到某種近乎可怖的力量將他撕扯。
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阿撒茲勒發現,這樣的力量是他無法抵禦的。無論是調用他自己的力量也好,還是使用原本屬於薩繆爾的權能也好,都不能阻礙那種力量的肆虐。
“你做了什麼?”他再不能夠維係先前的冷靜。
然而薑綺看上去並沒有任何的要回答他的意思。
少女模樣的母神眉眼冰冷,手中的扇子上縈繞著血色的光澤,隨後逐漸抽長,成為了被握住的長弓。
她引弓,深紫色的雷霆與青黑色的颶風化作了搭在玉白色的指尖的長箭,隨後伴隨著尖銳的破空聲響朝著不遠處的阿撒茲勒直奔而去。
那根箭上所縈繞著的可怕的力量哪怕是瞎子都能夠感受到,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並算不得遠,那一根箭的速度又是如此之快,阿撒茲勒根本來不及躲避——
長箭沒入了□□,發出了一聲極為沉悶的聲響,飆濺的鮮血幾乎要染紅所有人的視野。
但是那並不是原本薑綺想要針對的魔鬼,而是另外一個、沒有誰想過他會在這裡出現的——
薑綺看著眼前的白蛇,麵上終於浮現出極為愕然的表情來。
“柯尼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