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薑綺回歸,魔鬼阿撒茲勒開啟了他的偷梁換柱大計。深淵當中的那個原本應該無比隱秘得到窟窿浮現出了冰山一角,並且在這一次終於被薩繆爾所察覺和捕捉。
但這個時候,一切都木已成舟、無法挽回。想要將這個問題解決,唯一可行的辦法隻有找到適合的“填土”將其補全。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薩繆爾的心頭頓時便是“咯噔”一下。
——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會有比自深淵當中所誕生的母神還要更合適、更恰到好處的補料嗎?
不會了。
她的存在原本便可以和深淵無縫的連接融合在一起,而其中將沒有任何的不合適之處。
薩繆爾都要懷疑,原本已經同這個世界闊彆了千萬年的安德莉娜,突然毫無征兆的、在沒有任何的召喚和牽引的情況下從異界回歸,是否是一種來自於世界意誌的算計。
……他當然不可能讓他心愛並珍視的月亮來填這個坑。
薩繆爾原本想用阿撒茲勒去做這個填坑的替罪羊,然而他很快發現,魔鬼實在是個沒用的東西。即便他已經放水放出了海,可是對方依舊不能達到足夠的“標準”與“資質”。
如果這樣放任下去的話,最後深淵是否會直接將安德莉娜抓去,來強行成為自己的補料?
即便那或許隻是一種可能的猜測,並不一定會真的成為現實,但是薩繆爾並不能夠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
……填補的材料,並不一定要隻此一份的。
比起尚未完全長成的深淵母神,一個完全自願並且全方位配合的、同樣“神明”級彆的“材料”,難道不是更適合的選擇嗎?
或許的確不如原產深淵的萬魔之母那樣100%契合,但是比起萬魔之母多出來的幾千萬年的力量繼續足以將這一份空缺填補,並且成為更好的選擇。
薩繆爾懷抱著這樣的誠意而來,深淵與世界的意識都欣然同意。
——而那便是,在從【回棘之廊】的儘頭消失之後,薩繆爾所去做的一切了。
薑綺從那些光點當中得知了這些。薩繆爾和深淵的同化進度已經超過了50%,在外界肆意的蔓延的黑色霧氣便是那個洞穴最後的掙紮與殊死一搏。
若是沒有魔王的插手、沒有龍族的以身作殉,而是任由黑色的霧氣遍染天空與大地,將全世界所有的生靈都吞噬成為其中的一部分的話,那麼最終便會成為薩繆爾和洞穴的拉鋸戰。
要麼黑色的霧氣先一步同化掉整個世界,逼的薩繆爾就範;要麼薩繆爾先完全同化,將“殼”補全之後來一個甕中捉鱉。再不會有第三種可能。
但是他的確是已經暗自下定了決心,將會用自己全部的力量、靈魂、權柄——用他所能夠付出和提供的一切,去為薑綺鋪出一條通往未來的大道。
隻唯有一點。
“安德莉娜。”薩繆爾歎息著說,“你實在是,不應該來這裡的。”
薑綺看著他。
金發的青年已經近乎完全和周圍的空間門融為一體,至少半邊的身子都已經無法看到。他的下半身徹底的融入光裡,唯有一隻手以及頭部、胸口尚且還保持著原樣。
如果薑綺再耽擱上幾天,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門前來的話,那麼她或許都不會在這裡看到薩繆爾,隻會訝異於深淵儘頭居然是一片與黑暗完全相反、格格不入的光。
至多,她會發現這些光對她有一種超過了的親近,並且在被包裹的時候會產生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你是笨蛋嗎。”少女的聲音聽上去帶了些啞,不知道是出於憤怒,還是因為另外的什麼無法用語言去描述和形容的、複雜難辨的情緒。
她一把伸出手來,拽住薩繆爾的衣領,將他扯到了自己的麵前來。兩個人之間門的距離極近,鼻尖幾乎都能夠抵到對方的鼻尖。
“聽著。”薑綺說,眼尾都因為憤怒而染上了幾分極薄的嫣紅,“我不是需要你一直庇佑在翅膀下的鳥寶寶。”
“薩繆爾,看清楚了。”
“我是有資格和你一起共享天空之上的王座的神明。”
“我不需要來自你的拯救。”少女如此宣告,眼底的那一抹金色豔麗而又耀目,幾乎能夠將人刺傷。
“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來替我付出代價,承擔起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