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說不上來為什麼,當少女這樣做的時候,比起質問和惱怒對方的無禮,更多的盤繞在奧蘭多的心頭的,卻是某種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而生的戰栗的喜悅。
這讓他並不願意用太過於冷淡或者是粗暴的態度去對待少女。正好相反,即便是在數萬年之前、早從混沌紀元的時候開始就已經追隨在奧蘭多身側的下臣,也不一定見過奧蘭多如此和顏悅色的模樣。
\我有事尋【暴風】……\幾乎是下意識的、堪稱是配合的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之後,奧蘭多才反應過來,忙追問了一句,“你又是誰?這些玩偶又是從何而來?”
或許是貓科動物的直覺在作祟,奧蘭多就是莫名的對那些過於眼熟了的玩偶極為在意。
然後他看見麵前的少女扯了扯嘴角,麵上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大抵能夠算是笑容的表情來。
“我是安德莉娜。”
甚至是薑綺的話音都還沒有來得及落下,隻聽從非常遙遠的什麼地方傳來了十二聲無比厚重的鐘響。那鐘聲響徹於天地之間,任是誰都能夠輕而易舉的將其捕捉,並且感知到從這鐘聲當中所傳遞的訊息。
從深淵當中有無數的珠光逸散而出,星星點點的落在了薑綺的頭頂,最後編織在她的發間,成為了一頂無比耀眼而又璀璨的王冠。
到了這個時候,倘若還弄不清楚薑綺的身份的話,那麼奧蘭多就當真是白活了。
他的麵皮劇烈的抽動了幾下,但是很快又被超高的自我控製的素養給抑製住。奧蘭多以一種莫名的目光打量著麵前的少女,好半晌之後,才嘴唇翕合著發出了聲音。
“你——您便是深淵的神明……?”
很難形容奧蘭多這一刻的內心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或許是應該惱怒的、應該趁著對方尚且處於幼生期的時候將對方直接斬殺當場的……然而在此之前,心頭卻又浮現出彆樣的情緒來,在叫囂著鼓動想要得到對方,想要將這唯一的珍寶占有。那是能夠將一直以來都覺得空洞和缺失的內心填補上的最後一塊兒拚圖,是無論如何都要叼回自己的窩裡麵好好藏起來的明珠。
有那麼一瞬間,奧蘭多突然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同僚們會繼而連三、前仆後繼的來到這魔宮當中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奧蘭多今日實在是公務繁多,諸事纏身的話,他或許也應該早就察覺到內心的那種隱約的渴求,並且在本能的驅使下前來這裡。
而倘若當真那樣做了,或許如今薑綺身上的玩偶便要多一個。
麵對奧蘭多帶著些許試探的詢問,薑綺先是點了點頭,繼而又搖了搖頭。
“我是深淵的母神。”她說,“但是,卻不是你們的母神。”
原本還算得上是安靜的待在薑綺身上的那些玩偶啊、擺件啊,頓時沒有一個能夠繼續坐得住了,全部都開始小幅度的震動起來。哪怕現在並非是方便行動的身體,但是他們一個個的依舊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立場與情緒。
對於魔王們來
說,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已經不僅僅隻是用“灰暗”二字能夠形容的。從斯卡雷特開始,到柯尼特,再到後麵一串的德拉維斯科科爾卡瑟……連瓜帶藤,葫蘆娃救爺爺都不過如此。
然而在山洞的儘頭卻並非是凶惡的蛇精,而是有如花一樣的女神。在被對方輕易的捕獲的同時,魔王們也知曉了少女的身份。
如果……深淵當中走出的神明是這樣的話……
他們好像也不是不能夠接受?
不止一位魔王的內心產生了動搖。
然而還不等他們真正的做好全部的心理建設,卻乍然驚聞薑綺並不承認自己是他們的母神。這是何等晴天霹靂的一件事情!
“您不是……我們的?”奧蘭多的瞳孔在一瞬間劇縮。
隻是不等他再追問更多的什麼,另一個奧蘭多半點都不陌生的——或者說,根本就是他自己的聲音已經給出了回答。
“當真是癡心妄想。”對方冷笑著道,“這是我們的母神,又何容你們來染指?!”
在薑綺的身後出現了被強行撕開的空間裂縫,裂縫當中魚貫而出的走出了屬於薑綺的魔王們。
最後從空間的通道當中走出來的是金發血瞳的神明,他以溫柔但是又堅定的力道,丟掉了薑綺懷中的玩偶,摘去了她身上掛著的掛飾、手鐲、領針與發卡。那些東西在落地的時候都伴隨著白光一閃,成為了失聯已久的此世的魔王,但是現在誰都顧不上嘲笑其他人的狼狽,隻急切的朝著薑綺看去。
——然而他們什麼都沒有能夠看到。
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同位體擋在了他們的麵前。那是他們的母神,容不得任何人的覬覦,哪怕是另外的“自己”也是同樣。
而在魔王們的身後,也根本無從窺見少女的身影。因為那位高空烈陽的主人少有張開了自己的羽翼,將他的月亮嚴嚴實實的遮擋。
“安德莉娜。”薩繆爾低下頭來,輕聲的同自己懷中的少女道,“我們來接你回家。”
而薑綺也像是曾經在原初的混沌當中的每一次那樣仰起臉來,目光平和的落在薩繆爾的身上,隨後稍稍抿唇,露出一個淺笑。
“好,我們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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