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闕到時,沈斯南正在作畫。
房間的采光很好，學生會會長的辦公室專屬於他一個人，平日裡也是這樣安靜。
沈斯南：“難得見你來找我,應該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江闕關上門，他的視線掃過沈斯南明顯蒼白的皮膚，心中已有了大概的猜測。
他問：“病情加重了？”
沈斯南手中的動作尚未停下：“畢竟加入了新的變量，所以有變故很正常。”
江闕到現在都沒弄清楚沈斯南究竟想不想活,他眉間微蹙,表情算得上嚴肅。
“……你還在跟蹤聞槿。”
沈斯南輕輕道：“帽子不能亂扣,江闕。”
他的筆下行雲流水,像是聽到了一句玩笑話。
“是他們讓你來牽製我？”沈斯南並未受到江闕的話的打擾，語氣仍舊溫和如常,“……看來這麼多年,也沒什麼長進。”
江闕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縱使江澈有著少年天才的名號，成家雙子也比常人聰明，但沈斯南照樣從沒把他們放在眼裡過。
江闕問：“現在你對她怎麼想？”
沈斯南：“聞槿嗎？……我到現在都覺得,造物主比我想象中的普通。”
太好看透，就失去了探索的欲望。
江闕：“但你仍在接觸她。”
沈斯南：“嗯,我厭煩了。”
沈斯南掩去眼中的神色，用閒聊的語氣問道：“你應該答應了江澈他們，因為聞槿對你來說足夠完美？”
江闕：“因為我喜歡她。”
沈斯南手中的筆停頓了一下，在畫板上留下了些許突兀的一筆,溫和的假麵上出現了一絲裂縫,沈斯南放下畫筆。
“……真是說了讓我意外的話。”
沈斯南沒想到江闕說的那麼斬釘截鐵、毫無動搖。
因為造物主身上對他們存在若有若無的吸引力麼？他前段時間微妙的在意大概也是來源於此。
那聞槿呢……她怎麼想？
根據情報來看,聞槿在寒假期間和江闕時刻保持著親密的互動，前者對後者已經沒有最開始時候的抗拒。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沈斯南忽然有種煩躁感。
這幅畫有了汙點,不能再要了。
“跟拍的那些人，彆在讓他們出現在聞槿身邊。”江闕斂眸，語氣冷淡，“沈斯南，不傷害她是我的底線。”
“因為我是病秧子，所以隻是警告一句嗎？”沈斯南淡淡想，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可憐的一天。
江闕：“她希望我們能和睦相處，起碼表麵上，我會維護她的想法。”
“即使與他人共享並不完美？”很難得的，沈斯南的話語帶上了些許嘲意，“江闕，原來你是這樣大度的人。”
江闕沒有回答，他平靜道：“你應該感覺到她會離開。”
那種奇怪的，像是有氣泡從心底
浮上來的感覺再次出現了。
“她不屬於這裡，所以我想，起碼在她尚在的時間裡……起碼不要鬨得太難看。”
江闕要成熟很多，相比起江澈和雙子，他從沒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沈斯南：“沒想過把她留下嗎？”
他抬起手，指尖按在在畫板的汙點上下滑，留下一長條痕跡。
如果是他……他會想儘一切辦法讓她留下來的。
……
許歲聿坐在桌前。
偵探事務所的環境一般，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味道，大概這裡不是他們常住的地方。
盛珣給的情報是否有用，現在還存疑。
男人將u盤插入電腦，隨後開始播放。沈斯南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但進度條隻走到一半，U盤就被拔下。
桌子另一頭的男人說：“五十萬，我把這個消息賣給你，如何？”
許歲聿沉默。
那雙淺灰色的眼眸注視著桌麵上的U盤，思緒有些分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男人說：“要不是知道你不是豪門口袋裡沒多少錢，那一位的消息可不是說賣就賣的。”
許歲聿問：“你不擔心沈斯南報複麼。”
男人“嘿嘿”笑了兩聲：“這不一樣，我有靠山，至於為什麼賣給你……誰會嫌棄錢多呢，兄弟。”
U盤裡的東西很有用。
這份情報確實有關沈斯南，並且詳細記錄了他對聞槿幾乎病態的觀察方式。
再結合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在搜集的信息……應該足夠威脅到沈斯南。
50萬，如果能讓自己在聞槿心中的形象稍微好一些，那也足夠了。
許歲聿出了偵探事務所。
他知道有人跟著自己，目光如附骨之疽，讓人很難不在意。
但許歲聿沒有回頭。
這幾天他上學上的心不在焉，好在循環了那麼多次，書本上的內容、考試的知識點許歲聿都倒背如流，所以學校方麵不用擔心。
RE的事情處理的很完善，沈斯南發話，沒有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不痛快。
明明已經順風順水，但影響他的是聞槿。
對於許歲聿這樣的人來說，物質生活遠遠淩駕於精神生活。他在孤兒院長大，知道人如果把自己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如果那樣，失去聞槿後的他就一無所有了。
可不論是幻覺還是現實都在告訴他，造物主的存在對他已經產生了重大影響。
身後的腳步聲加重了，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的人，旋即是一聲悶哼，伴隨著重物倒地的聲音。
許歲聿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