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瑰麗的仙境,傳說中的極東之地。
浮光蕩漾出萬千的顏色,映照得天空越發絢麗。
典籍上記載,自混沌初開,祖神分五帝而治天下,東方萬二千裡的地方,由青帝管轄。
青帝太昊乃先天真神,東方屬木,萬物從這裡生長,神樹扶桑掌管著日出,順便鎮守人界到神界的入口。
而春神,掌管著扶桑。
後來人神決裂,人界通往神界的入口,就永久關閉了。
短暫地絢爛後是一片灰色的世界。
“這就是扶桑嗎?除了大一點,看起來平平無奇。”雲崖之上,生長著一株合抱粗的大樹,葉冠向上一直延伸,似乎要刺破雲際。
路過的少年仰頭看,這樣說著。
同行的婦人溫和道:“傳說扶桑每一千年開一次花,每開一次花,便賜福於世,可保百年太平無虞,但也隻是傳說啦,據說扶桑已經沉睡千年了。”
凡人的壽數不過幾十年,一代一代仙人村的人守護著這棵神木,但誰也沒看過它開花,這世道也一如既往艱難,無人賜福,無人治世。
景春想,這大概已經誅神之戰之後的畫麵了。
聲音漸漸遠了。
場景又變幻,雲崖之上恢複靈霧繚繞的畫麵。
大樹還在原地,但枝葉顯得更繁茂靈動一些。
有身影漸漸從虛空顯現,來者著一身青衣,銀絲如瀑,發尾綁著一根墜了鈴鐺的紅繩,她低頭睥睨著“扶桑”,緩緩地、緩緩地伸出手來,觸摸到它的枝乾,有微弱的波紋蕩漾開,樹冠無風而動,一刹那間枝葉抽條似地破開青皮生長著,隨後開出赤紅的虛幻的花朵。
它沒有真的開花,隻是感受到了春神的氣息。
每一根的枝葉都在朝她生長著,枝條戳碰到她,又緩慢地退回去。
扶桑每八千年開一次花,每開一次花,就重生一次,永世不滅,他世代守護神界的入口,這是神賜予的使命。
扶桑從沉睡中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春神從神界述職回來,她踏碎虛空而來,穿過他的身體時,抬手撫上他的胸口,眉眼含笑:“怎麼受傷了?”
被她撫過的地方在快速愈合,很快就恢複如初了,她身上流動著蓬勃的生機,對他這種木生的生物來說,仿佛帶著致命的吸引力,也讓他下意識臣服。
“有人闖結界,不小心受了點傷。”他說,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她麵前,總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青衣春神點頭:“辛苦你了,我要去找青帝述職,過會兒再來看你。”
或許是漫長的生命太過於孤單,他總是對她任何隨意的話語抱有期待。
他等了許久,她都沒來。
他喃喃道:又騙我。
烏鴉低頭啄理自己的羽毛:“你看起來好傻,跟個望妻石一樣,你就不能乾點彆的事嗎?”
扶桑看著虛空,一聲不吭,偶爾偏過頭,還是看著春神每次來的必經之路。
太陽神駕著馬車從湯穀升起,扶桑化出人形,依舊看著她來的方向。
樹下放置了一座茶案,他著一身青衣,安靜地坐在桌案的一側。
等待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春神終於來了,她照常穿一身青衣,銀絲如瀑,紅繩墜著鈴鐺綁在發尾,隨著走來的步伐發出悅耳的聲響。
雲崖的鳥兒盤旋在她頭頂,為她唱著頌歌,層層疊疊的花朵漸次開放,一片荼蘼。
她懷裡抱著一壇酒釀,隔著很遠就眯著眼笑起來:“等了多久了?”
扶桑抿著唇,不說話,隻是抬手摘了一朵花,要簪在她鬢角。
春神就低下頭,縱容地給他簪。
“青帝近些年來身體不怎麼好了,大約到了天命之年,我也該回神界複命了。”她斟了一杯酒,遞給他。
扶桑茫然地看著她:“你要……走?”
春神很輕地笑著,忽然牽了他的手:“不會丟下你的。帶你出去走走,整天待在這裡,都要悶成木頭了。”
扶桑順從地被她牽著,兩個人一直走,不知道要走到哪裡去,但扶桑也不問,就好像,她把他帶到哪裡,他都願意去。
……
場景退散,景春也茫然了,她眨了眨眼,瑰麗的顏色逐漸退散乾淨,她問了富貴兒:“他們在乾嘛?”
富貴兒懶洋洋地勾了下頭:“沒乾嘛啊!就……散步?”
景春深覺自己被騙了,嘟囔道:“還以為是什麼活春宮,你就給我看這?”
除了看出來扶桑真的是塊兒木頭,彆的什麼也沒看出來。
富貴兒抓了陽台浴缸裡的石頭砸她:“靠,你腦子裡都裝著什麼。”
景春說:“我怎麼看不見她的臉?”
富貴兒支支吾吾了片刻:“我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