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了一聲,胡瑤一下豎起狐狸耳朵,聽見外麵傳來白美蘭女士的聲音,她“嗖”的一下跳起來,邁著小短腿往樓梯上跑,雪白蓬鬆的白毛在風中飛揚。
阿嬌很不客氣的嘲笑她:“害怕一個人類,你可真有出息。”
白美蘭一進門就嚷嚷:“我的乖乖呢?我買了鴿子,這個比雞好吃呀。”她自從發現胡瑤愛吃雞,就笑眯眯的擼著她的白毛說“狐狸狗狐狸狗,果然有點狐狸的習性哦。”
隔三岔五的就來做菜,紅燒的,脆皮的,清湯燉的,胡瑤現在就像一個圓溜溜的棉花糖,柔軟蓬鬆圓潤。
胡瑤一下站住了腳步,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又一步一步的挪了下來,跟在白美蘭屁股後麵,等著吃鴿子。
白美蘭一來,阿嬌立刻讓楚服帶著小鬼上樓去,這些東西對她和項雲黷無害,但對白美蘭這個普通人來說,是很有影響的。
白美蘭在廚房裡問阿嬌:“雲黷呢?怎麼休息天也不陪你啊?”
“他開會了,今天說是要聚餐。”
不知道鬼差聚餐是什麼樣子的。
白美蘭知道兒子是工作狂,生怕冷落了阿嬌,她哼一聲:“不理他,我們吃我們的,今天做烤排骨燉鴿子,不給他吃。”
阿嬌樂嗬嗬的點頭,項雲黷打了一個噴嚏。
這是項雲黷第一次參加鬼差聚會,他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接地氣的地方,一間滿是人間煙火氣的小館子。
門口掛著羊腔羊腿,店裡擺了五六張桌子,每張桌子上擺著一口銅鍋,店主把片好的羊肉擺滿桌子,抬頭就看見項雲黷一個人。
“來了,就這您一位?”
屋裡其實已經坐滿了,什麼模樣的都有,還有一位完完全全是僵屍片裡的打扮,穿著生前的官服,留著辮子。
這一位就是統領江城各區鬼差的,項雲黷在韓剛身邊坐下,店主忙進忙出,一出來就看見桌上酒杯都已經倒滿了。
心裡覺得項雲黷這人有點奇怪,都大半個小時了,就隻有他一個人,問他:“那羊上腦還上嗎?”
“上。”項雲黷習慣性的摸摸口袋,想摸包煙給店主。
但他已經戒煙一段時間了,身上根本就沒煙,店主說:“錢都已經付過了,你們人什麼時候來啊?”
還差最後一位,從門外又進來一個。
那人掃視了一圈,坐到項雲黷的身邊,是個皮膚黝黑的小夥子,看上去剛剛二十出頭的年紀。
他咧開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謝謝你。”
項雲黷認出他來,他前兩天還看見過照片姓名,袁寶龍,就是那位犧牲的消防員,他生前廣積功德,死後還沒等到投胎的時間,被地府征為鬼差,繼續做好事。
項雲黷笑了,他倒了杯酒,跟袁寶龍碰了碰杯。
隻有項雲黷一個人真的在吃,羊肉燙好了,沾著店裡自製的醬料,又香又嫩,這些鬼差專門留了一盤羊肉給他,誰也不從他的盤子裡挾肉,還有人說起了電影院那場火災。
報怨兩句:“這些天零零碎碎的功夫做了不少,下回可不能再違規了。”
消防員一臉肅然,他拍拍項雲黷的肩:“我理解你。”
項雲黷跟這些同事們敬酒,連喝了三杯,第一杯是為電影院的事讓大家收拾爛攤子,第二第三杯是先打個預防針。
以後要是再遇到這些事,他還是會衝進去的。
涮羊肉一盤一盤的下肚,大家很快喝得不省鬼事,韓剛這種不能喝的,一杯就倒了,歪在桌子上睡覺。
袁寶龍倒很能喝,他吃了兩盤羊肉還不夠,又加了小菜,還偷偷告訴項雲黷:“據說是年終聚餐,經費不夠,才定了這個館子,沒想到東西還挺好吃的。”
他一直在地府,跟項雲黷這種半編外的不一樣,項雲黷跟他聊起天來:“你能不能替我問問,有沒有一個叫項振鋒的人,江城人,警察,大概是二十三年前因公殉職的。”
那是項雲黷的父親,韓剛一直支支唔唔,他想再找人問問。
父親是因公殉職的,既然這世上有陰司有地府,他生前做了這麼多的好事,應該得到好報。
袁寶龍很爽快:“好!我替你找找。”
兩人碰了下杯,很快這一屋子鬼都喝倒了,項雲黷起身要走,店主看著他一個人自斟自酌,還自言自語,早就退到後廚房去了。
等出來一看人都走了,滿盤的羊肉沒有動過,趕緊把肉收到後麵,還想凍起來第二天再賣,要不然太浪費,一聞味兒,羊肉的膻味全沒了,白乎乎的,一點味道都沒有。
想到那人的古怪樣子,這些肉也不敢吃了,扔給店裡養的狗,狗連聞都不聞,扭頭就走了。
項雲黷結束聚餐回家,路走到一半,腦中才回想起剛剛那些鬼差說的話,他猛然頓住腳步,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邢斐。
邢斐的電話是關機狀態,無人接聽。
項雲黷又打給西市的民警,那個接待錢二的小警察,他接了電話之後,沉默了很久,對項雲黷說:“邢副隊她,殉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