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淺淺紮進木頭,又迅速挑了出來,木偶最後動彈了一下,黑玉石雕成的眼睛倏地沒了光彩。
這一魄五色斑斕,楚服拈針的手沒有片刻遲疑,浮起針尖就要紮進阿嬌的眉心,一旦紮進去,魂魄自然相融。
可這根針剛到阿嬌的身前,便被金光彈開。
重複再三,還是不行。
阿嬌急了:“這……這可怎麼辦?”
楚服額間沁汗,無法融合隻好再把這一魄重納入木偶人身上,小小人偶骨碌坐了起來:“合好了嗎?”
扭頭看向玻璃,見自己還是個人偶身體,倒坐在地毯上,抽抽噠噠又要哭:“那我還是要死了。”
沒想到阿嬌身上的功德金光竟然這麼強悍,連自己的一魄都被拒在體外。
真是成也功德,敗也功德。
阿嬌急得又要啃指甲,人偶滾在地上哭,它身體變小了,滾動起來卻依舊費力,半天才剛剛滾了一下,哭也哭不出眼淚,慢慢連哭聲都小了。
它的身體經不起這種折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阿嬌把它捧起來,用風浮在空中,翻來翻去的轉動,撥弄它的頭發:“哎,你彆死啊,你要再堅持一下!”
阿嬌對於咒術一竅不通,咒語不成,她也沒法可想,楚服想了又想說道:“可能是這裡靈氣不足,咒術才不能成。”
人煙越是稀少,靈氣就越是充沛,她們在酒店裡,隔著玻璃當然不能吸納靈氣,阿嬌當機立斷,握著木偶,開車去了鹹陽原,那裡人煙最少。
此處雖然靈氣充沛,又半個人影都沒有,可黑夜之中有許多山野精怪。
阿嬌通身金光,仿佛原野之中初生的太陽,照得滿原皆明,這些還未能化形的黑霧一溜煙的跑了,可有些還在探頭探腦。
黑夜之中,金光就像一盞明燈,告訴所有的大小妖怪,有個修成功德的人就在這裡。
楚服蹙蹙眉頭,若在平時,她們又怎麼會怕這些東西,但要施法術,她們就隻有兩個鬼一個木偶。
沒人再替她們護法,要是中途有人搗亂打岔,咒術不成就麻煩了。
再說合魂之後,魂魄還不穩定,需要有一個地方暫時休整調息。
木偶躺在包裡氣息奄奄,眼看要“死”,阿嬌想了想:“王氏做的假墓不就在附近嗎?”
楚服畫上咒符,貼在墓室左右,就算有東西想要進來打擾,也進不來了。
古墓之中陰氣森森,阿嬌還陽久了,陡然進墳,渾身打了一個冷顫,她上回便沒進來,這次踏破一個洞,進到二層墓室。
看了看地上鋪設的金銀玉器,鼻子裡哼哼了一聲,她問木偶:“這些東西都拿去賣掉,蓋小學算了。”
木偶無法答她。
木偶身上的裂縫越變越大,下半身已經完全裂開,楚服說道:“娘娘,還是趕緊合魂罷。”
紅漆棺材的棺材板兒鋪在地上,阿嬌躺在上麵,她隱隱約約覺得有點晦氣,可大家都是鬼,也沒什麼能挑剔的。
楚服依照方才的辦法,取血調朱砂,又翻轉木偶的身子,銀針再次刺破
閉著眼睛等楚服將那一魄融合到她眉心間。
她雖然緊閉雙目,但覺得那針是要紮進來,嗞著牙害怕,可眉心間微微一涼,竟然不覺得有多疼痛,阿嬌剛想誇講楚服手藝不錯。
眼睛還沒睜開,人就睡了過去。
楚服看著阿嬌的安謐的睡顏,鬆了一口氣,剛剛合魂自然要費一點功夫,等到神魂融合,她自然就會醒來。
楚服看一眼結繩陣中已經裂成兩半的木偶,將它收攏起來,剛剛十分凶險,銀針才離開它的額間,木偶便應聲而裂。
再晚片刻,這一魄就消散了。
合魂十分消耗心神,楚服剛剛又是結法陣,又是寫咒符,此時已經精疲力儘,靠在紅漆棺材邊,將鮫油燈撥亮,守著阿嬌閉目養神。
天還沒亮,阿嬌就睜開眼睛,她悠長的打了個哈欠,顯然睡了個好覺,推一推楚服:“楚服,我們走吧,項雲黷就要到了。”
楚服不防自己竟然睡著了,醒來一看,鮫燈已經隻剩下微弱的一點光,紅漆棺材重又闔上。
再打量阿嬌,見她一絲異樣也沒有,心心念念的依舊還是項雲黷,她既鬆了一口氣,又伸手入懷摸摸那個裂開的木偶,終究是有些悵然的。
她們離開鹹陽原,阿嬌飄浮車子來到機場,她喜氣洋洋的迎接項雲黷,一看見他就炮彈似的衝上去,勾住了他的胳膊:“一百個親親。”
項雲黷連續加班才調出幾天假,在飛機上睡了一會,還沒養足精神,看見阿嬌眼底倦意一掃,眉間含笑,摸摸她的頭,在她額間吻了一下。
阿嬌唇間笑意綻放,把頭埋在項雲黷的胸口,一字一頓:“你終於來了,我實在太想你了。”
項雲黷又摸摸她的頭:“餓嗎?想吃什麼?”
阿嬌抬起臉衝他笑了,眼眸如水,湊到項雲黷耳邊,貝齒輕咬,舌頭吐出一點暖香:“我想吃你。”
項雲黷看她一眼,就見她意態無辜,眨巴著眼睛笑嘻嘻的,他碰了碰口袋裡的紅盒子,上次沒能給她,這次要替她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