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不知內情:“咱們不是一直吃的這家麼。”
坐下來點菜,還給項雲黷點了一般脆鯇魚:“我記得項隊上回點了三盤這個。”
薑宸撫著額頭,七竅生煙。
項雲黷用筷子挾了一片脆魚肉,嚼在嘴裡,把整片魚都嚼碎了,問:“我喜歡,吃這個嗎?”
薑宸一把拍了胖子的頭:“他這個記性,胡說八道呢,項哥愛吃肉,怎麼會愛吃魚呢,涮肉涮肉!”
說著給項雲黷燙起了牛肉片兒,調上芝麻醬:“來來,項哥吃肉吃肉。”
項雲黷盯著滿滿一碗肉,筷子提起來卻動不了嘴,那種空蕩失落的感覺更重了,壓得他無法呼吸。
項雲黷終於確認了那種感覺,是愧疚感,針紮蟲咬,啃噬人心。
吃完肉,大家各自回家,項雲黷一口酒都沒喝,回警局繼續看案卷。
薑宸已經喝倒了,還得江萌送他回去,走的時候還大著舌頭,拉扯著項雲黷:“項哥,這事兒真不怪你,真不怪你。”
江萌一把捂了他的嘴,尷尬笑著把他扶上車,塞進車裡踢了薑宸一腳,他防這個防那個,緊張了大半天,結果自己說漏了嘴。
項雲黷笑一笑,開車回警局,在路口停紅燈的時候,看見了旁邊大型商場的新裝飾,那是一個旋轉木馬。
夜幕中打開了閃爍彩燈,播放起遊樂場的音樂,項雲黷一時恍惚,仿佛那個木馬真的旋轉起來。
隨著音樂聲,木馬一高一低,耳邊仿佛能聽見歡笑聲,將要有個什麼人,從木馬那一頭轉到這一頭。
項雲黷凝神看著,他目不轉睛,已經能模模糊糊看到一點身影,紅色的。
就在此時,紅燈跳閃成綠燈,後麵的車子不耐煩的按響了喇叭。
項雲黷猛然回神,再定睛細看,木馬隻不過是個裝飾,泡雕的,根本就不會轉動。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去過遊樂園,近十年都沒有去過,會有這種記憶,一定是跟那個女孩一起去的。
他開車回到警局,打開電腦,從電腦裡看自己以前辦案子的記錄,從滿滿一排的文件夾裡,發現了一個隱藏文件夾。
項雲黷點開這個文件夾,顯示文件夾被加密。
他試了自己常用的密碼,都打不開,這裡應該有他缺失的那一部分記憶,可他已經不記得密碼。
回到家裡,白美蘭正在等他:“回來啦,給你燉了湯,你喝一碗嗎?”
她這段日子幾乎是搬回家來住了,時刻盯著兒子,就怕他想起來之後會精神崩潰。
項雲黷搖搖頭,他終於問了:“媽,跟我談戀愛的那個女孩是誰?”
白美蘭大驚失色,她盯著兒子的臉,看見他臉上不同以往的那種神情,他想起來,起碼想起了重要的那一部分。
他忘記了一個女孩,一個正在跟他談戀愛的女孩。
“雲黷,媽媽是為了你好。”
“告訴我真相,才是真的為我好。”這種感覺讓他窒息,“她”無處不在,又無處安在。
他每多過一天,甚至是每多呼吸一次,但卻想不起那個女孩,他的內心會就更愧疚一點。
白美蘭看了兒子一眼,他都想不起阿嬌,就已經這樣痛苦,如果他想了起來,那又該怎麼辦?
告訴他那個女孩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白美蘭隻要一想到兒子身上的傷口,就不能再想下去,阿嬌又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
白美蘭咬牙說:“媽媽不能告訴你,聽媽媽的話,不要再想了。”
沒有人肯告訴他,項雲黷請了假,他找出全江城的遊樂場,一共有兩家,他挑了舊些,但離分局更近的那一家。
剛一進大門就有一種讓他無法呼吸的熟悉感。
他盯著那些頭戴小惡魔角的女孩們,站在人群中央,心口狂跳,眼眶微熱。
那個女孩的形象越來越具體,呼之欲出,好像下一個轉角,她就會冒出來,嚇他一跳。
這種想像甚至讓項雲黷的嘴角都翹了起來,她是精靈的,頑皮的,讓人不能不愛的。
旋轉木馬,摩天輪,處處都是熟悉的,每一個地方他都曾經來過,可他的女孩在什麼地方?
在“陰曹地府”的照片牆上,他找到了那個女孩。
每一個順利走出鬼屋的人都會在那裡合影留念,項雲黷看見照片上的自己站在女孩的身後,那個女孩頂著一對惡魔尖角,做出張牙舞爪的樣子。
他一下笑了,伸手取下那張照片,手指摩挲她照片上的臉,記憶潮水一般將他淹沒。
“我的……嬌嬌。”
眼淚順著眼眶滴落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