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鬥誌(第二更)(1 / 2)

劉半月回到小巷,這麼多年,從沒像現在這麼仔細地打量自己住的屋子。

原來牆體早已斑駁,原來水龍頭都生鏽了,原來她的床都破了,她拿起宣傳圖,上麵的房子乾淨明亮,和眼前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

雜貨鋪的電話響了,她以為又是鄰居家的哪個親戚打來,和鄰居家套近乎。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裝了電話,基本上有事都會往她這兒打。

“喂。”

“劉半月。”

劉半月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

“喲,貴人啊。”她陰陽怪氣,以前是夫妻時,出車從不會打一個電話回來,現在離婚了,倒是殷勤了,還是錢的力量大。

果然,王備一開口就是這個:“分我點錢,要是你不肯,你信不信我做出點什麼來!”

估計是知道她的態度,王備連裝都懶得裝,直接上硬的。

劉半月啪一下掛了電話,氣得手抖。她還是把王備想得太好了,她以為他會看在王小胖的麵子上,不會對她做什麼,正如前幾天鄰居所說,王小胖到底是她兒子,最後她的財產也隻有他才能繼承。

但現在,嗬,劉半月決定,不給那家人留一分錢!

他們不配!

驀地,她想起顧細下午說的話:該享受就享受!

她看向鏡子裡的人,頭發淩亂,麵容浮腫,她不知道多久沒好好打扮過。

一個衝動之下,她衝了出去,她想立刻和顧細說,她要買房買鋪子!

“我要買!”

顧細從沒聽過劉半月如此堅定的語氣。

她連忙安撫:“行行行,買買買,你先進來,咱們仔細說。”

劉半月的神情看上去有點不太對勁,等對方緩過氣來,她道:“現在大晚上的,想買也沒辦法買呀。晚上最容易衝動消費,半月,聽我的,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想明白了,再來,反正我就在這兒,不急。”

劉半月搖頭:“我沒衝動。”

她苦澀一笑,將王備的話說了一遍,顧細聽得氣憤拍桌:“他以為他是誰!能大過法律和道德!”

沈青鬆早前回避,聽到外麵的動靜,探出頭來:“怎麼了?”

顧細擺擺手:“沒事,有一個妄圖挑戰法律的渣男!”

沈青鬆默默點頭,關上了門。看樣子,外麵兩位女士有她們的想法,暫時不用他插手。

劉半月算是想明白了,有那樣的奶奶和爸爸,以後指望王小胖養老,呸,這輩子估計都指望不上了。

還不如她自己先享受了再說,以後老了隨緣吧!

她從家裡衝出來時就是這種想法,一路上被風一吹,被路上的車喇叭聲一按,腦子清醒不少,可越清醒,越知道自己想的很有可能就是事實。

既然如此,她也賭一把!

她相信顧細的目光。

不得不承認,顧細很會看人和事,就像王備,顧細就能一眼看出他不靠譜。

顧細保證:“我肯定會買,你也可以買。但是,你不要急。”

她讓劉半月深呼吸,“現在,我們最應該解決的,不是你要不要買房,而是你要怎麼應對王備。”

“我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王備連你的房本都偷走,萬一他雇人來對你行不軌之事,怎麼辦?”

這才是顧細最擔心的問題,永遠不要低估人心。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其實,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你的錢,”她蹙眉,“可這筆錢,也沒辦法憑空消失。”

劉半月閉上眼睛,在顧細的引導下,腦子閃過種種畫麵和想法。

倏地,她睜開眼,表情誌在必得:“我想到一個辦法!”

顧細驚詫:“這麼快?”

顧細也想為劉半月這事出一份力,但她不是當事人,並不清楚其中的恩恩怨怨,把握不了打臉的力度,劉半月能自己想出辦法,那就最好。

“不過,需要你幫忙。”劉半月很不好意思。可她現在能完全信任的人,隻有顧細一個。

她乞求地望向顧細,“請你幫我。”

顧細並沒有一時頭腦衝動胡亂答應下來:“能幫的我一定幫,但我先要聽聽你是怎麼想的。”

“這是當然。”雖然客廳隻是她們兩個,但劉半月還是很謹慎地左右看了看,才小聲說起了她的計劃。

顧細聽完,眉頭微蹙:“真的這麼乾?你相信我?”

劉半月想起王備那個家夥,低頭冷笑一聲,又抬眼看向顧細,語氣鄭重:“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現在看得明明白白。”

“我能信任的人,隻有你了。”

顧細在思考,劉半月緊張得緊緊攥住水杯,腦子裡思緒紛雜。

顧細幫她是情分,不幫她是本分,可她貪心地希望,顧細能再次幫幫她。她又悲觀地想,如果顧細不幫……

“好!我幫你!”

劉半月猛地抬頭。

顧細堅定道:“我幫你。但你那個計劃太簡單了,我們還要完善一下,寫個劇本。”

劉半月很感動,但一聽到劇本這個詞,不由懷疑自己幻聽:“演戲?”

“嗯,想要效果更好,就得這樣……”

這是顧細的本職,她說起來頭頭是道,很快,劉半月徹底折服,聽從顧細的意見

因為很快就登記丈量房屋,兩人猜測王備白老太這母子倆估計會在這前後來鬨事,所以她們抓緊時間準備劉半月的計劃,打算讓那不要臉的母子倆暫時死心後,再快速買房。

拆遷的動作很快,沒過幾天,顧細和劉半月一起回去登記丈量簽名。

顧細帶上戶口本和房產證等證件,她這邊沒什麼問題,爽快簽名。

可是等劉半月那裡要開始的時候,白老太和王備出現了。

兩人對著劉半月拚命使眼色,劉半月裝作沒看見。

“姓劉的!這個房子我也有份,夫妻共同財產,隻不過離婚的時候,我好心才把房子給了你,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分我一半?”王備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白老太在一旁,鼻孔朝天:“就是,我兒子好心,你也不能沒良心。”

周圍的人對劉半月和這母子倆指指點點。

劉半月愣是眼皮都沒抬,王備沒聽到回答,感覺自己的麵子都讓這女人給掉沒了。況且,隻有劉半月回答了,他才能打蛇隨棍上,現在倒是有點束手無策了。

白老太比王備更沉不住氣,沒聽到劉半月的回答,直接上去攔住劉半月想要上前開門的動作:“沒說清楚,我是不會允許你開門量地的!”

說得好像她真是這屋的主人似的。

劉半月攤開手,語調宛如一潭死水:“我沒鑰匙。”

“那你怎麼開門?不開門怎麼量地?”白老太自己兩相矛盾,既想占便宜,但又不想劉半月占到便宜。

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輕笑:“麻煩讓開點,這是我的房子。”

說這話的人,正是顧細。

這話一出,滿座嘩然。

周圍相熟的鄰居大聲道:“小顧,你是不是弄錯了?這是劉半月家,你家剛才已經量過了,你還簽了字!”

顧細朝居委會的人一笑:“麻煩了。”

居委會的人麵不改色,拿著顧細提前給的鑰匙,上前開門。派出所派了兩個警官前來支援,就怕出現什麼事故。兩人一起護著居委會的工作人員上去,白老太敢吼劉半月,但她不敢得罪公職人員,猶猶豫豫地走到一遍,委屈看向王備。

“劉半月,你這是什麼意思?”王備隱隱覺得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

劉半月麵無表情,“就像你看到的,這個房子現在已經不是我的了。”

王備怒火中燒:“你們倆搞什麼鬼?”

他還朝顧細這邊怒衝衝地走來。顧細才不怕他,一個抬手:“或許,你想再嘗嘗被我壓在地上的滋味?”

她朝對方示意:“現在可不止我在這兒。”眾目睽睽之下,還有公職人員,肆意妄為的話,該讓這個男人嘗嘗法律的鐵拳。

王備慫了。

他推後兩步,惡狠狠盯著劉半月:“你今天不把話說明白,我死纏著你!”

劉半月乾脆大跨步上前,伸出自己的臉:“來啊!來啦!我就在這裡,你纏唄!”

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要不,還是我纏著你吧,反正我現在什麼也沒有了,我還是孩子的媽,你不得給我贍養費啊!”

“來啊!你去哪兒我跟到哪兒!”

這次輪到王備連連往後縮,“你乾嘛!你這個瘋婆子!”

“說什麼呢!”顧細最聽不得男人說這種話,好像女人在他們嘴裡隨時可以成為精神不正常的人。

他們憑什麼這麼說!

她眯起眼睛,嗤笑一聲:“乾嘛不來問我?現在我才是這房子的主人。”

王備不敢招惹顧細,他不僅不能從顧細手裡占到便宜,還會被顧細按在地上打。

他看向劉半月:“你說!”

劉半月嘲諷地笑了幾聲,眼神滿是輕蔑。

欺軟怕硬的男人!

不過,她還是說了,接著走下麵的劇本。

“我摔壞了顧細家裡的一個古董,要賠錢,現在房子轉給了她,也不知道能不能還清,要不,你們替我還?”

劉半月看上去很滿意後麵這句話,“王備,夫妻一場,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顯然,王備和其他人一樣,都吃驚極了。

“古董?”

“顧細家裡還有古董?”

“顧細她爸以前不久經常撿破爛回來?”

顧細和一個熟識的鄰居聊天道:“其實,起初我也不知道,還是去補碗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古董,哎,可惜了,不然能賣上更高的價格。”

“真的啊?”

顧細擺手:“真的也沒用了啊,碎了,補不回來。”

她一副心痛的模樣,無比逼真。

“反正,”顧細揚了揚手裡的文件,“現在這套房子在我的手裡。”

她看向王備:“你們想要這套房子?嗬,去告我吧,要是打官司,隨時奉陪。”

顧細氣場全開,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酷炫狂拽表情,比霸總還霸總。

顧細和王備毫無關係,無論是從人情還是法律上說,王備根本不占任何優勢。

他不就是想要從劉半月身上薅羊毛嗎,現在劉半月可沒有任何他可以貪圖的東西了。

白老太撒潑打滾:“我不活了!不活了!你這個敗家女人……”

“是啊,我不僅敗家,我還要纏上你……媽,好歹我也叫過你一聲媽,你收留我吧……”

劉半月湊上去,白老太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罵罵咧咧,扯著不甘心的王備想要溜掉。

顧細冷颼颼道:“劉半月,看來王備還是挺想和你同甘共苦的,要不你和他說說債務……”

王備呸了一口,罵了好幾句晦氣,碰上顧細的眼神,立刻掉頭,比他媽走得還快。

周圍的鄰居一邊對劉半月的造化唏噓不已,一半羨慕嫉妒顧細的好運氣。

顧細隱晦和劉半月對了個眼神,兩人很快錯開,一個繼續默默扮演黯然神傷,一個繼續強勢霸氣側漏,讓彆人不敢上前套近乎。

顧細在弄完兩套房子的事情後,趁彆人家熱鬨的時候,找了個時機遁走。

劉半月看她溜了,也趁機離開。

兩人宛如地-下-黨接頭,在顧細的家裡彙合。

“顧細,真的……謝謝你。”劉半月壓下眼底湧上的熱意。她從沒這麼真切地感受到王備的欺軟怕硬。

如果她一早有顧細的硬氣,也不用弄到今天這種地步,不必出此下策。

如果這次不是有顧細仗義相助,王備也不會放棄得這麼快。

事實上,顧細才是這次承擔了風險的人。她能察覺到,顧細那番話出來之後,周圍的人看向顧細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吃大戶這句話,真不是開玩笑。

也不知道王備會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她被顧細保護著。

顧細是個有義氣的人。將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做對不起顧細的事。

“謝謝,”劉半月再次道謝,“放心,我沒將你租房的地址告訴其他人。”她每次來都很小心,雖然鄰居們也曾打聽過。

顧細擺擺手:“不客氣。”應下這個忙,她也有自己的考量,一是她著實不想劉半月受王備掣肘,二是,有沈青鬆這個前te-種-bing在,她不怕。顧細和沈青鬆商量過,沈青鬆也說沒問題,他能做好任何準備,顧細這才答應。

“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顧細轉移話題,她不太習慣這樣煽情的場麵。

沈青鬆聽說了情況後,建議劉半月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靜住一段時間,最好不要讓王備找到。

而剛好,沈青鬆送飯認識的一個病人需要找個陪護,並不怎麼需要專業知識,老人隻是摔了腿,意識清楚,隻是照顧一下飲食就行。醫院的安保措施很健全,估計王備也不會想到劉半月會到這裡麵去。

劉半月當時一聽到這個消息,就點頭答應。

現在離開是最好的時機。

“收拾好了,”劉半月沒多少東西,她也不想把舊屋裡的東西帶走,就讓過去的留在過去,她無比迫切有個新的開始,“替我跟沈青鬆說聲謝謝。”

這兩口子,對她仁至義儘。

“哎呀,我發現你今天特彆客氣,”顧細起身,“你先坐,等沈青鬆回來,我們再帶你去醫院。”

沈青鬆說了,他回來先在路上和房子周邊偵查一下附近有沒有可疑的人,確定安全了,再讓她們出去。

萬事小心一點總沒錯。

情況還不錯,沈青鬆回來說放心出去,顧細鬆了口氣。

她和劉半月走在前頭,沈青鬆走在後麵,既能保護她們,留意兩邊的路況,還能讓出說話的空間。

路上,劉半月真心道:“我要怎麼謝你?要不給你勞務費吧?拆遷的兩分之一?”如果給王備,她一毛錢都舍不得,但給顧細,她心甘情願。

顧細承擔的壓力,遠不是金錢可以衡量。

顧細大幅度搖頭:“不必,真的。你提出這樣的誘惑,萬一我真的動心了,答應下來,你就虧慘了!”

自己也隻是一個凡人,會有各種**。

劉半月笑了,明顯沒當這是真話:“那你就答應。”

顧細很認真地道:“以後你可彆跟彆人這麼大方。一半哎!夫妻也不過如此了。”

“你肯定比王備那個男人要好啊。”劉半月沒有任何猶豫,下意識說出這句話。

顧細傲嬌:“那是,他怎麼能和我比?”

兩人沒個正經,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開玩笑的模樣。

“要不,”劉半月想了想,道,“買的商鋪,我把一半空間讓給你?”

她打算以後還是開小雜貨鋪,用不了那麼多空間,雜貨鋪空蕩蕩,人們反而不願意進來逛,那種小一點的商鋪更好,顯得滿滿當當,人進去,顯得很多人,大家看到,更願意進來。

顧細這次沒拒絕,但也不能白白要劉半月的商鋪,“我給你付租金。”

劉半月還想說什麼,顧細強調道:“這樣已經足夠了。”

再客氣反而不美,兩人達成默契。

顧細目送劉半月進去,回頭一看,沈青鬆在後麵含笑看她。

“怎麼這麼看我?”她似笑非笑看過去。

兩人的感情在經曆歲月的沉澱後,如酒般愈發濃醇。

沈青鬆一抱拳:“女俠!”

顧細擰了一下沈青鬆的手臂:“當不起。”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她真的當不起。她隻是看到身邊的事,做了自己能做的,應該做的。

“在我心中,在劉半月心中,你就是俠肝義膽的女俠。”沈青鬆最喜歡看到這樣的顧細,她恣意地做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同時,努力讓身邊的人變得更好。

像是星星,閃閃發光。

“彆貧了,”顧細的臉有點燙燙的,但在路燈下估計看不出來,她看了看手表,“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去接沈昭吧。”

她這兒沒問題,誰知王備會不會從王小胖那裡打探關於他們家的消息。

“保證完成任務!”沈青鬆碰腿立正敬禮。

他每次做這個動作,顧細都會心動,颯爽英姿,挺拔如鬆,說得就是這樣的他。

她還記得,他說過,如果是國家的任務,他心裡想的是祖國,如果是她的任務,他心裡想的是她。

顧細喜歡這樣的沈青鬆,他的眼神因為他的思想,他的靈魂,變得格外不同。

有路人從旁邊經過,不由嘀咕,這夫妻倆對望的眼神,怎麼這麼膩歪呢?

沈昭從學校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青鬆,就像顧細來接他時,他能從人群中一眼看到顧細一眼。

“爸?”他現在喊得順口了點。

“走吧,以後晚上我來接你。”沈青鬆溫和道。

沈昭歪頭,按照平時的慣例,父母都會跟他解釋。

果然,沈青鬆道:“和你劉姨有點關係,所以在學校的時候,謹慎點,注意一下王小胖,平時進出也要和同學一起走大路,人越多越好。”

聽上去怎麼有點危險?沈昭跟從前的保鏢學過如何保護自己,了然點頭。

每到放學時間,學校門口都會有很多小攤販,從學校出來的一兩百米的上空,飄著各種誘人的香味。但沈昭並不太習慣,一來是他沒有買小攤販的習慣,二來是,在他看來,這些做得都沒顧細做得好吃。

走出這段距離,就是其他類型的小攤,比如賣文具的,賣小飾品的等等。

沈昭正想走過去,沈青鬆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探頭一看,沈青鬆拿起了一支木發簪,深褐色的木頭有點彎曲,上麵還粘著紅色的小花。

賣東西的婆婆慈祥笑道:“這是紅梅木簪子,我和老伴自己做的,喜歡就買個回去,十塊錢,當小玩意玩玩。”

沈青鬆給他展示:“怎麼樣?”

沈昭仔細看了看,這個價格,還可以,他挑剔地想,如果花更多的錢,肯定可以買個更好的簪子。但婆婆就在麵前,他就沒說。

“好,我買了。”沈青鬆爽快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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