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貝竟然敢和人打架？會和人打架？
顧細詫異極了。
艾虔幾人就在旁邊,聽到顧細的語氣不似往常，忙出聲關心：“怎麼了？”
沈青鬆那頭應該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道：“我現在去幼兒園,有消息再和你打電話。”
“行。”顧細讓沈青鬆快點去處理。
摁了電話，她說出貝貝一事。
劉望望詫異，她拿起筷子,夾起碗裡的肉丸，“貝貝的拳頭和這個肉丸差不多大吧？”
艾虔看熱鬨不嫌事大：“厲害了,我的貝！”
容盼瞪了一眼艾虔，轉頭卻和顧細道：“回頭我教貝貝打拳，保證讓她不被欺負。”
艾虔伸手撓容盼癢癢：“好哇,原來你才是最苟的！”她剛才還心虛來著,以為不能支持小孩子打架。
顧細好笑指指她們幾個：“你們比孩子還衝動！”
容盼理直氣壯：“反正我是不相信貝貝這麼好的孩子會主動和彆人打架,如果是彆人挑釁在先,那自己肯定不能吃虧啊。”
哪家家長看自己孩子都是好的，但有些孩子在自家人麵前和在彆人麵前完全是兩副麵孔。
顧細清楚這一點,不過,仍然給予孩子應有的信任。
所以，她回去之後,沒先問沈青鬆，而是選擇直接問貝貝。
但打架這事，從道理上來說，的確不對，
貝貝先被罰站了。
小家夥背靠牆，雙手貼著大腿側，挺著個小肚子，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粉唇抿著，倔強又可愛。
顧細壓住表情，故意嚴肅：“知道為什麼被罰站嗎？”
貝貝點點頭，小聲道：“知道。”
“說出來。”
貝貝：“因為我打架了，好孩子不能打架。”
“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麼打呢？”顧細調整了表情，語氣柔和了不少。
小孩子可懂得察言觀色了，她知道顧細這是軟下來了，忙喋喋告狀：“因為周團團他說他的姐姐比我的姐姐好！還不相信我有三個姐姐！”
小家夥伸出三個胖乎乎的手指頭，因為肉肉太多，而且小孩子對手指的控製還不能靈活，調整了好幾秒才調整到三個手指，特地伸到顧細麵前，讓顧細看。
顧細心裡已經很想笑了，可是得憋住，她把手指退回去：“站好。”
貝貝吐吐舌頭，又挺直脊背靠牆，小下巴揚得高高的：“我的姐姐世界第一好，他怎麼敢和我比姐姐！而且我真的有三個姐姐啊！”
語氣篤定，口氣囂張。
顧細看向沈青鬆，沈青鬆點點頭。
那事情應該就是貝貝說的這樣了。
沈青鬆讓貝貝繼續罰站，拉著顧細在餐廳，幾個姐姐也在這裡呢，畢竟小家夥是為了姐姐打架。
沈青鬆無語又好笑地說了整個經過，然後道：“跆拳道沒白學，貝貝騎在人家頭上打，把人家孩子打得嗷嗷叫，那孩子沒辦法了，慘叫著說，你姐姐最好看，最漂亮，世界第一好。”
沈白茜：……
宋清楠：……
袁東紫：……
顧細輕咳了聲，心思有點歪，孩子維護姐姐，好像也沒錯。但打架肯定是不對的。
她晃晃頭，自己可不能成為熊家長。
沈白茜探頭看了還在委屈巴巴罰站的貝貝，有點不好意思：“我怎麼覺得貝貝對我們的濾鏡有點厚？”堪比深海，負擔有點重哈。
但心裡確實
挺美滋滋的。
宋清楠臉都紅了，她覺得自己沒有這麼好，平時對待貝貝也沒有那麼好，當不起貝貝口中的“世界第一好”。
她和貝貝的相處，似乎像是對待以前親戚家的小朋友，但是朝夕相處，當然要親近許多，可是也還沒到可以為貝貝打架的程度。
小孩子單純無暇的真心讓宋清楠很羞愧，貝貝對她是百分之一百的好，可是她對貝貝卻隻有百分之八十，這樣不對等，對貝貝來說不公平。
她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對貝貝更好。
袁東紫鬆鬆拳頭，簡單直接：“哪個小混球敢和貝貝打架？”欺負她可以，欺負小孩兒，特彆是欺負她妹子，就不行，一定不行！
沈白茜連忙拖住這位大姐：“冷靜點！”
顧細和沈青鬆忙安撫，“老師在學校已經處理好了，兩個小朋友已經握手言和，表示以後不會再打架。”
袁東紫這才作罷。
不過等到顧細和沈青鬆上了樓，袁東紫帶著沈白茜、宋清楠走到貝貝跟前，蹲下來，小聲道：“以後誰敢打你，你就打回去！先打回去再說彆的。”
沈白茜和宋清楠瞪大眼睛。
貝貝也眨巴著大眼睛，捂住嘴偷笑，像是偷吃了油水的小老鼠，連連點頭：“大姐姐，我肯定還手，不吃虧。”
袁東紫看了一下旁邊比較文弱的兩個妹妹，歎了口氣，叮囑：“你們以為打架的人會和你講道理？都打架了，那說明講道理不管用。”
“要麼，你把他打服了，慢慢講道理，要麼，他把你打殘了，讓你講不了道理。”
沈白茜：……好像，確實有點道理。
宋清楠一直秉持著公道自在人心的想法，可現在，她的世界觀受到了一點衝擊。
顧細和沈青鬆隻是對貝貝進行罰站，講了道理，罰站完了，顧細抱起小家夥，“有沒有受傷？”
貝貝呲起小米牙：“才沒有，我可厲害了！”
小孩兒玩著顧細的頭發，有點扭扭捏捏：“媽媽，媽媽……”
顧細擰擰貝貝的小鼻子：“怎麼了？”
“我想讓姐姐們去接我放學，一次，一次就好！”小團子伸出一個手指頭，眼神渴望。
哼，她要讓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她真的有三個姐姐，而且都很漂亮厲害！
哦，原來是這樣。
顧細恍然大悟，笑道：“那這事你得問問姐姐們呀，你是想讓姐姐們去去接你，那得姐姐們同意。”
“那我去問了？”說著，貝貝就要從顧細的懷裡滑下去。
顧細拍拍孩子的屁股，“你這樣問，是不是有點突然呢？姐姐們也可能有彆的安排，你得給姐姐們考慮的時間呢。”
貝貝不恥下問：“那我怎麼問比較好？”她都和小朋友吹噓出去了，要是姐姐們沒去，好沒麵子的！
顧細：“還記得之前去參加爸爸同事的婚宴嗎？人家是怎麼請爸爸的呢？”
雖然沈青鬆平時不再接律所的案子，但作為老板，他還是會參與管理。同事結婚這樣的事，當然要參加。
貝貝仔細想了想，伸出手指：“請柬！”
“對啦，你可以畫畫作為請柬，這樣是不是看起來更有誠意呢？”顧細耐心引導。
一個是的確怕袁東紫幾個做姐姐的不方便不願意，這樣做即便是被拒絕，也能委婉些。
第二個是，消磨一下貝貝的精力，讓貝貝直接去問，幾分鐘就搞定了，但讓她畫畫，就可以花個半下午。
帶過孩子的都懂，隻要孩子能好好
地玩，那就是最好的事了。
果然，這個下午，貝貝十分坐得住，在陽光房塗塗畫畫了幾個小時，嘴裡念念叨叨的。
沈青鬆送水回來，小聲道：“她在描述怎麼樣把姐姐們畫得好看一點。”
顧細：“……看來對姐姐們是真愛。”
這天晚飯前，大家終於見到了貝貝小朋友的大作。
貝貝煞有介事地將三張紙遞給三位姐姐。
沈白茜看著鬼畫符般的畫紙，一臉不解：“這是什麼？”
貝貝現在會認字，但是寫不利索，比起寫字，她更擅長說話，所以叭叭叭說起了邀請的事，然後道：“姐姐們，如果你們答應我，就在上麵畫個圈圈好不好？不答應就畫個叉叉。”
袁東紫一臉地鐵老師看手機，“所以上麵這個人是我？”
依稀可以看出上麵的線條勾勒出一個人形模樣的東西出來。
貝貝一臉興奮，迫不及待和袁東紫解說起來：“當然是你啦，大姐姐。”
“這個紅點，就是你現在眉毛中間的紅點點，好像觀音菩薩呀！我最喜歡觀音菩薩了！要不然你就是仙女！”
貝貝看動畫片，裡麵隻有觀音菩薩和仙女才有眉心一點紅。
她姐姐一定是觀音菩薩，要不然就是仙女。
袁東紫最近焦慮長痘，恰好還長在眉心的位置。
袁東紫：……謝謝妹妹的愛。
她活了這麼久，第一次有人說她是仙女。
妹妹的愛有點盲目，她有點承受不住。
袁東紫現在終於理解沈白茜說的話了，這孩子對她們的濾鏡不是一般的厚，而是兩眼一抹黑似的厚。
貝貝又跑到宋清楠跟前：“二姐姐，這是你，這兩個小圈圈就是你的眼鏡！”
她神往地道：“你戴眼鏡，一定能看到很多我不能看到的東西。”
她小臉特彆認真地加了一句：“姐姐，你真聰明。”
宋清楠：“……”
並不，其實我是不能看到你能看到的東西。
她近視啊。
接著，貝貝來到沈白茜身邊：“三姐姐，你看，這是你打電話說英語的樣子，你好厲害啊，除了會說英語，還會說我不懂的好多語言。”
沈白茜心虛抿唇。
她就是和朋友一起看動漫看泡菜劇會了幾句日常對話用語，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至於英語，那是要錄下來交給老師聽的，大家都在應付作業。
“哈，哈哈，”沈白茜乾笑，“謝謝誇獎啊。”
說完，沈白茜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顧細憋笑快要憋瘋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貝貝太有才了，袁東紫、宋清楠和沈白茜有話說不出來。
這濾鏡比城牆還要厚，偏偏你不忍打破這種濾鏡，因為這是小孩子最美好的幻想。
宋清楠糾結了下，試著實話實說：“貝貝，其實我不聰明……”
貝貝特彆霸總，小手一揮：“二姐姐，你怎麼會不聰明？你要是不聰明，那周團團豈不是笨死啦！”
隻有周團團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宋清楠咽咽口水：她十幾歲和三歲小孩兒比聰明，似乎也不太聰明哈。
算了算了，還是不說了。
顧細出來控場：“好了，貝貝，快坐下來吃飯，你要給姐姐們時間考慮。”
她朝幾個大女孩兒眨眨眼：“你們的確很漂亮、很聰明、很可愛啊，自信點。”
貝貝是把她們身
上的優點放大了，事實上是，每個女孩子都是獨一無二，都很厲害，都很棒。
貝貝鄭重點頭：“對的呢，姐姐們慢慢考慮！”
她現在說出邀請，心情舒爽無比。
小孩兒在沈青鬆的幫助下爬上兒童餐桌，吃得可香了。
吃到一半，她再次發表“驚世駭俗”的話語：“爸爸，媽媽，我發現三個姐姐的姓不一樣哎。”
“你們看，大姐姐姓袁，二姐姐姓宋，三姐姐姓沈，為什麼我的姓和三姐姐一樣，我不同意！”
她嘟起嘴：“我要不同的姓！”這樣才酷炫。
三個姐姐震驚地看了看彼此，這件事是可以拿出來說的嗎？
卻不料，顧細和沈青鬆的態度都意外地開放，甚至可以說是輕飄飄。
顧細還笑道：“那你想姓什麼？”大有一副貝貝想姓什麼就姓什麼的霸氣。
貝貝拿著小雞腿，歪頭想一想：“那我跟媽媽姓好啦，我姓顧，那這樣我和三個姐姐的姓都不一樣了。”
沈青鬆沒有半分猶豫，爽快點頭：“行啊，沒問題，趁現在才上幼兒園，改名不耽誤事兒。”
袁東紫詫異，看向這個繼父。沈青鬆臉上的確沒有半分勉強，神色自如。
她在農村長大，太清楚村中一些固執的人對冠姓權的執著，特彆是有些家庭，越窮越執著於這個，好像有皇位要繼承，還說什麼必須生男孩兒，繼承這個姓。事實上，他們家除了鍋碗瓢盆，並沒有其他東西。
而沈青鬆看上去一點都不在意。
據她所致，沈白茜是生父就姓沈，和沈青鬆並沒有任何關係。
她垂眼，心中對這個繼父愈發認可。
不料，貝貝卻得寸進尺：“我還要改名字！”
顧細和沈青鬆都樂：“你想改成什麼樣的？”
貝貝指著幾個姐姐，很有條理地分析：“大姐姐叫袁東紫，東是東南西北的東，紫是紫色的紫。”
“二姐姐叫宋清楠，清雖然不是青色的青，但是裡麵也有一個青字，楠不是東南西北的南，但裡麵也有一個南字。”
“三姐姐叫沈白茜，白是白色的白，茜裡麵也有一個東南西北的西。”
貝貝口齒清晰地介紹家人，這些都是平時顧細和沈青鬆和她說的，說了不止一遍，還會配合識字卡片進行認識。
孩子竟然全記住了，而且一點都沒錯。
貝貝掰下三個手指，還剩最後一個手指。
“我的大名叫沈北北，是東南西北的北，開始我還差一個顏色呀。”
顧細聽完了，很給麵子地鼓掌：“貝貝真棒，可以找出姐姐們名字的規律。”
這真是出乎顧細的意料之外。顧細和沈青鬆都隻是解釋了，但從來沒這樣總結過，這些都是貝貝自己想出了的。
三歲多的人兒，能耐著性子沉下心想出來，真的很了不起。
沈青鬆也給予了表揚。
“那你想改成什麼樣的名字呢？”他耐心問。
“我喜歡紅色，”貝貝眼睛亮晶晶的，“我叫紅北，好不好？”
“顧紅北嗎？”顧細沉吟了下，眼睛一亮，有個更好的想法。
她道：“貝貝，你看，紅色隻是一種顏色，可是彩虹卻有七種顏色，這兩個字剛好是同音字，那是喜歡一種顏色呢，還是喜歡七種顏色呢？”
貝貝脫口而出：“那當然是七種顏色啦！”
“我喜歡彩虹，”小孩兒生怕顧細忘記，“我喜歡彩虹，我喜歡顏色多的，媽媽，我要彩虹的虹
！”
顧細笑道：“行，那就是顧虹北，彩虹的虹。”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
名字承載了父母對孩子的美好祝願。顧細和沈青鬆對孩子們的期望很簡單，健康、快樂、平安。
在這個基礎上，孩子們的名字可以繽紛多彩些，生命有更多的可能。
既然是貝貝自己要求的，那他們自然滿足她。
沈青鬆動作很快，第二天就帶著孩子一起去改名了。雖然他們很輕易地答應孩子要改名，可是還是得讓孩子知道改名的嚴肅。
貝貝親身經曆這個過程，才會對官方程序和名字有不一樣的態度。
不過在出發前，貝貝有點傷心地和顧細說：“大姐姐說她沒空。”
幾個孩子原本約好下周五放學去接貝貝。
顧細去找袁東紫。
並不是因為她要勉強袁東紫去接貝貝放學，這是她們姐妹之間的事情，她不插手，而是袁東紫這幾天的確有點不太對勁兒。
雖然東紫已經儘力掩飾，可她是媽媽，怎麼會不清楚自己女兒呢？
“東紫，我可以進來嗎？”顧細敲了敲門。
裡麵隔了幾秒，才傳來回答聲。
袁東紫直接開了門：“進來吧，怎麼了？”
顧細坐下來，笑道：“貝貝剛才跟我說你沒空，我來是想說，你沒空就算了，不要有負擔。”
袁東紫點點頭。
“你是有什麼安排嗎？需要晚點回家？”顧細解釋，“不想說也沒關係，但要注意安全。”
還有幾個月，孩子就要高三了，她當然有交友自由。
這隻是個由頭，顧細主要是想問問袁東紫最近有沒有什麼不開心。
袁東紫搖頭：“我……”
她看向顧細，對方的眼神真誠而關心，和貝貝清澈的眼睛一樣，事實上，她拒絕貝貝也糾結了許久。
顧細和貝貝都是那麼毫無保留地關心自己，可自己卻一次次地把她們拒之門外。
就連她自己都替她們感到不值。
袁東紫當然有良心，她也是一個有心的人。
所以，她乾脆破罐子破摔：“我沒事，不過，我不打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