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日。
繁星在鬨鐘響起前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
昨晚很晚才睡著，今天又早起。
哎，她的小學生春遊症什麼時候能夠治愈呢？
一旦有重要的事情，她前一天晚上一定會很難睡著,就算睡著了,中途也會醒很多次,多次確認鬨鐘沒有壞，確認自己沒有起得晚。
一整晚都折騰。
明明她覺得上學這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已經是一個有經驗的成熟的學生了。
不過，大腦有些反應不由她控製，她隻能接受了。
但是，她一直想著顧細說的話,不能被失眠的負麵情緒影響到,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所以她一直儘量放鬆心態。
繁星穿好衣服,走出房間,還是無法抑製地打了一個哈欠。
顧細端著蒸餃從廚房走出來：“沒睡好？怎麼不叫我？”
一般來說,繁星要是睡不著,都會叫她進去陪的。
她給繁星按摩一下,繁星一般能很快睡著。
“不用。”繁星道。
這段時間顧細很忙,事情很多,對方也需要時間好好休息。
而且,顧細也有不在家的時候，要是顧細不在，那怎麼辦？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既然正式成為小學生,那她也該好好培養一下獨自睡覺的能力了。
“我不能一直依賴你。”
顧細笑道：“隻要我們在,你可以一直依賴我們。不過,你說得也對，有的時候我們的確不在，從長遠角度考慮，當然還是你自己能獨立入睡比較好。”
繁星目光幽怨地看著顧細：“你這話，說了好像沒說……”
顧細已經兩種情況都講了出來，反正就是她不管怎麼做，顧細都支持她就是了。
這不就是跟沒說似的？
顧細這次的笑容更大了，“這次竟然沒忽悠過去。”
沈青鬆走到顧細後麵：“好了，要抓緊時間了。”
繁星嘟嘟囔囔走進衛生間洗漱：“我不急。”
她這段時間看了一下養生的書，掌握了養生的精髓，那就是——慢。
做什麼事都慢慢來，才能更好地保持心態平和。
繁星慢吞吞地吃好早餐，顧細已經幫她用袋子裝了好幾個奶香小饅頭。
“你之前說，你早上在學校會感覺到餓，現在天氣還不算太涼，奶香小饅頭應該可以入口。”
繁星接過這個袋子，她沒想到顧細記得這麼牢。
在上個世界，她的確經常因為吃粥消化太快而餓肚子。她以為顧細和沈青鬆已經忘了。
而且，今天的蒸餃和奶香小饅頭都是新鮮的，那肯定是他們一大早就起來做的。
“謝謝。”她將袋子放進書包。
“不用。”顧細幫忙扶住書包。
沈青鬆已經洗好碗碟，收拾好廚房了。
繁星戴上手表，一家三口終於出門。
三人走在街道上，像他們一家三口的組合還是比較少的，就算是新入學的小朋友，也是媽媽或者爺爺或者奶奶，家中的一個長輩送去上學。
繁星覺得這樣的感覺有點奇異，但是心情很不錯。
沈青鬆還要去上班，所以隻把繁星送到校門口。
他蹲下，把一直提著的書包遞給繁星：“上學愉快。”
繁星在沈青鬆的動作下備好書包，和他平視：“謝謝。”態度已經比之前好了太多。
沈青鬆輕輕一笑，想要揉揉繁星的的頭，但是想到孩子得保持形象，連忙改成拍拍孩子的肩膀。
顧細伸出手，笑道：“走吧，我們進去。”
繁星讀的是學前班。
他們在開學前，征詢過繁星的意見，繁星不想跳級，她想要慢慢想過一次校園生活。
門口有很多小孩子，哭著鬨著不肯進去，場麵一片混亂。
繁星麵無表情地看了周圍一眼，靈活地擠在人群中鑽進校園。
一進去，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她破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顧細走在身後，打量眼前的校園。
繁星回頭提出邀請：“我們先逛一逛校園吧？”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可是她的口氣顯然十分篤定，肯定要先去逛逛的。
顧細抬手看看手表，又看看教室外忙著安撫孩子的老師和家長，利落點頭。
鎮子的學校很小，幾乎一眼就能看到邊，因為植物覆蓋率高，空氣十分清新。
繁星慢慢走著，一些記憶不自覺就浮現在腦海裡。
有些人，有些事，她不想記起來也不行。
她遠遠地似乎看到了上輩子教過她的一個老師，下意識轉了個方向。
顧細一直跟在繁星後麵，沒打擾繁星散步，直至這時，她才問：“怎麼了？”
“遇到一個認識的老師。”
繁星心想，其實她還是原來的她，遇到老師就想回避，就是天然對老師這種身份產生的一點小小敬仰加懼怕的情緒。
顧細提出一個方案：“其實你要是想，我們可以轉學去縣城的學校。”
繁星一愣，而後搖頭：“不用啦，縣城裡幾個小學肯定也有我初中高中的同學。”
聽到轉學，她的思緒立刻從過去抽離出來，恢複成理性的狀態。
這個想法，她當然也考慮過。
可是現在顧細的製衣坊剛起步，兩個舅舅還有小姨也在身邊，現在鎮子上的生活就很不錯，她暫時不想改變。
“放心吧，鎮子上的老師基本不怎麼變，所以她們都很有經驗，在教學質量上沒問題的。”
在一點上，繁星很慶幸。
可以說，岔河鎮的小學教學質量直逼縣城，她上輩子也是因為如此才能打好學習基礎，就算個彆老師會對一些認識的學生比較偏心，但是該教的還是會教。
她對這些老師很感激。
“那就好，如果有什麼問題，儘管和我們說，我們會和老師溝通的。”顧細叮囑到。
繁星隨意點頭。
重來一世，都是老油條了，她能有什麼問題呢？
“快點哦，沒進來的同學快過來！”打了預備鈴，學前班的幾個老師在門口大喊。
可就是如此，也還有很多孩子在教室門口和家長極限拉扯。
繁星淡定和地顧細揮手：“你回去吧。”
學前班第一天，家長可以留在門口觀看一節課，以防孩子情緒波動太大，實在控製不住。
顧細如實道：“我等老師上課了再回去。”
也行吧，繁星無可無不可地表示明白，慢吞吞走進去。
旁邊的家長對顧細投以羨慕的目光：“你家孩子真乖。”
顧細突然驕傲起來，勾起唇角，嘴上謙虛道：“還行啦。”
繁星看了看教室裡空著的椅子，果斷選擇坐在最靠門的第一排，然後收獲了第二排兩個女生欽佩的眼神。
想也知道，肯定是覺得她太勇了，敢坐在第一排，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而且還是教室門口老師最先出現的地方。
繁星一臉淡定放下書包，她特彆有心眼地把書包放在隔壁位子。
如果這個教室的人數是單數，說不定她還能一個人獨享雙人座位。
站在門口的顧細秒懂繁星的打算，輕笑一下，的確，按照繁星的性格，一個人坐估計會更舒服。
顧細看了一下門口這幾個哭鬨的孩子，似乎還真是單數。
繁星見老師還在門口，又從容地從書包拿出今天的報紙，慢慢看了起來。
她看報紙，一個是為了了解資訊，另一個目的是感受筆觸。她現在寫的故事，雖然和社會新聞這些沒有太大關係，可是她堅信看多點文字是百利而無一害·而，積累的東西留在腦海裡，最終會慢慢地化成她的文字輸出。
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看完頭版頭條，老師這才料理好其他學生，走上講台。
她不緊不慢，慢慢地折好報紙，太好了，這個班級的人數是單數。
“同學們，我是你們的老師，姓陳……”
繁星一心二用，一邊將報紙放進書包，一邊聽老師說話。
都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即便換了個老師，也和上輩子沒什麼區彆。
她自己可以自學，所以敢提前上學，一點都不怕換老師。說實話，老師是誰，目前對她的影響並不大。
“下麵，我來點名，聽到名字的同學，喊一聲到……”
繁星這會兒在放空，坐在教室門口，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看到外麵的場景。
“沈繁星！”
繁星回神，一臉平靜地達了聲：“到。”
陳老師多看了這個學生兩眼，她注意到，這個女孩子從進教室開始，表情就十分淡定坦然，絲毫沒有離開家長的驚恐。
情緒還真是穩定。
就算是老練如她，也沒在學前班見過幾個這樣的學生。
這樣的學生，如果肯聽話，可以成為老師的左膀右臂，幫忙管理好班上的同學，如果不肯聽話，那估計會成為班上的刺頭。
陳老師收回視線，繼續點名。
繁星不在意老師的注視。
她是對單獨遇上老師有點抗拒，但是在教室裡，有那麼多同學在，她不會怕，畢竟班裡又不是她一個學生。
點完名，陳老師又教了一些規矩，比如上課時要雙手交疊放在桌上。
繁星按照老師說的話坐好，她內裡是個成年人，自然坐得住，還收到了陳老師的表揚。
說完規矩，下課鈴響，陳老師又馬不停蹄地請停留在教室門口的家長離開。
繁星起身活動手腳，向外看去，已經沒了顧細的身影。
她滿意點頭。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沒必要。
上輩子上學的時候，她課間不喜歡動。
久坐可不利於養生，這回，她要充分利用好課間時間，出去走一走，看看遠景，爭取不近視。
繁星呼吸著自由的空氣，身邊是學生們的打鬨聲，歡笑聲。
待在這樣熟悉的環境裡，她很安心。
重要的是，她知道，其實學校也還好，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規則森嚴。
有一次預備鈴響起，繁星慢慢走回去。
陳老師又在門口喊了：“快回來，同學們，上課啦！”
沒辦法，學前班的孩子一放出去就是脫韁的野馬，有時候還得老師跑出去抓人。
繁星見還有幾個同學在雙杠那邊玩，不疾不徐經過站在門口的陳老師。
陳老師：……好吧，能自己走回來已經很好了。
她擼起袖子，朝還在雙杠那邊玩的幾個小子怒吼：“我數三聲……”
繁星終於知道坐在教室最靠近前門的壞處了，就是可以近距離感受到老師的聲波。
她眨眨眼，無聊地托腮數秒數，對了，她放學前要調一下手表，最後把鈴聲的響起時間精準到秒數，這樣方便她以後進出教室。
繁星兀自點頭，差點忘了。
陳老師轉頭，看到這個叫做沈繁星的小姑娘十分正經地模樣，還挺萌。
她忍著想要揉一揉的衝動，板著臉走上講台。
“剛才那幾位最後進來的同學……”學前班的主要任務是建立秩序，得讓孩子們服從學校的管理，知識都是其次。試問如果坐不住，怎麼教？
所以陳老師十分嚴肅地批評了那幾個同學。
說了好一會兒，才進入這一節課的主題。
“待會兒出去，按照身高排序，男生在一邊，女生在一邊，矮的在前麵，高的在後麵……”
繁星終於等到了這個環節。
在其他同學爭著要出去的時候，她想了想，走向陳老師。
她是不太想和老師單獨接觸，可為了以後能一個人獨享兩個人的座位，她也能和老師溝通。
畢竟一個人比較爽。
“老師。”繁星慢慢走上講台。
她現在的頭發已經到了下巴處，顧細給繁星剪了一個很適合她的蘑菇頭，配上她的神態，看上去文靜乖巧。
當然，內裡如何，那隻有繁星自己知道了。
昨晚，沈青鬆特地和繁星說，如果有人欺負她，不要怕，必要時刻先保護自己，打回去也沒關係。
沈青鬆還懊悔沒有提前訓練繁星，以後每天傍晚都要教繁星一點防身術。
繁星從後世而來，觀念一直是女生可以成為任何模樣，不必乖巧，不必隱忍。
她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但說實話，鎮上的小學在這方麵還是把控得挺好，最起碼顧細從來沒有聽說過小學有校園霸淩事件。
咳咳，想遠了。
繁星斂神，看向等著她走過去的陳老師。
陳老師和藹道：“怎麼了？”
“我們班的人數是單數，我可以一個人繼續坐在教室門口第一排嗎？”繁星開門見山，她的聲音不大，節奏也比較慢，但是陳老師十分有耐心地聽完了繁星的話。
繁星考慮過，這個要求雖然看上去有點奇怪，但老師最多隻是嘀咕兩句，應該不會說其他。
還有她的行為看上去比較早熟，也沒關係，老師詢問家長，顧細和沈青鬆會為她解釋。
陳老師詫異：“你還是知道單數複數？”
繁星點點頭：“爸爸媽媽教過我。”
陳老師了然，應該是家長比較注意教育，看著孩子有條有理的模樣，估計家裡人都教過。
她衡量了下，單人桌的學生的確比較難管，既然如此，還不如讓繁星這個看上去比較懂事的學生坐，而且就在第一排，不怕小孩子搗亂走神。
“那你要答應老師，好好聽課，不能違反紀律？”
繁星慢慢點頭。
“好，出去吧。”陳老師笑了笑，輕輕攬住孩子的肩膀，一起走出去。
外麵的孩子果然還是鬨哄哄的。
繁星看了看，站在了最後。
在陳老師扯著嗓子維持秩序的時候，她悠閒地躲在後麵踢踢腿，動動手，看看操場。
就這樣過了半個小時，她最後還是做回原來的位子上。
陳老師的聲音有點沙啞：“記住了，現在這個位置就是你們以後的位子，一個月換一次組。”
繁星感歎，學前班的老師可真不容易啊。
陳老師說完，又下課了。
這兩節課什麼都沒有教，而且，最無奈的是，該做早操了。
陳老師的嗓子又要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