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鬆看望完陳智強,下工後回到家裡和顧細說起明天要去縣城的事情。
顧細必須跟著去。
龍鳳胎眼巴巴地望過來，不過他們倆也知道能跟過去的概率不大，畢竟爸媽是要去乾正事的。
沈追鳳也不想再見到陳智強,那個男人，最好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下次再帶你們去,”顧細安撫道，“給你們買肉吃。”
沈追鳳嬌嗔道：“我們又不是小孩子，媽，你不用哄。”
沈追龍點點頭，滾動的喉嚨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不過，有肉吃還是很好的。”
沈追鳳：“德行！”
沈追龍：“你不想吃肉嗎？”
沈追鳳：“那還是挺想吃的。”
沈追龍睨了姐姐一眼,眼神不言而喻。
沈追鳳拿起一旁的掃帚,“你竟然敢這樣看我！”
顧細和沈青鬆不由笑了,兩個孩子都是成年人了,他們倆夫妻才不管這些打打鬨鬨，安心喝茶就是了。
“哎喲,大老遠就聽到你們姐弟的呼呼喝喝了！”張蘭芳的聲音從院子門外傳來。
農村很少關院子門,顧細和沈青鬆入風隨俗,除了吃肉,他們一般都不關門。
“蘭芳來了？”顧細朝門外喊道。
沈追鳳和沈追龍不打了，爭先恐後跑出門去迎接二嬸，連過個院子門都要你擠擠我，我擠擠你,明明旁邊還有特彆多空間。
顧細裝作沒看見，她不想當一個嘮叨囉嗦的媽媽,隻要孩子不觸及底線,隨他們去。
“大伯母！大伯！”一道雀躍的女孩子聲音響起。
顧細挑眉,“廣蓮？”
不一會兒，沈追鳳拉著沈廣蓮進來，沈追龍和沈廣年勾肩搭背進來了，後麵跟著張蘭芳沈藍棕夫妻、沈廣慶和林妙夫妻。
張蘭芳一家六口全來了。
“大哥，大嫂，你們沒事吧？”沈藍棕裝深沉也會分時候，現在大哥被知青冤枉了，他還不吱聲，怎麼對得起大哥對他們家的幫助？
張蘭芳氣得捶胸口，“那個陳知青，太欺負人了！”
幾個小輩也你一言我一語地關心問起來。
沈青鬆搖頭，“沒事，他欺負不了我。”
張蘭芳想到剛才沈追鳳和沈追龍的打鬨聲，也覺得問題應該不大，要是大哥和大嫂受到影響，這兩姐弟也不會這麼心大。
來都來了，趁現在天色還不晚，沈青鬆讓沈廣慶跟著他去挑一些木料，去給林妙做算盤。
可能林妙不好意思和其他家人講，張蘭芳等人現在才知道這件事。
沈藍棕這個公爹立馬道：“大哥，我家裡還有木料，我回去拿。”
“家裡大把木料，不用折騰，”沈青鬆道，“廣慶，來吧。”
沈藍棕不好意思，立馬上前幫忙：“大哥，我看你好像這是做椅子，我幫你打打磨吧？”
幾人忙活開了，沈追龍和沈追鳳帶著廣蓮廣年兩個孩子在旁邊玩。
另一邊，張蘭芳開心之餘，又小聲和林妙道：“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
林妙忙道：“我……我以為就是做個算盤的事情……”
“大伯家裡也有孩子呢，這些木料說不定是給追龍和追鳳結婚用的，再零碎的木料都有用處。”張蘭芳給城裡來得知青兒媳婦講了講農村每一樣東西都有用處。
“好了，都是親人，不用這麼計較，”顧細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弟妹，我和林妙說說算盤，還有心算，要真是練好了，那可有大用處。”
張蘭芳不知道這個大用處到底什麼時候才有用，但並不妨礙她相信顧細的話。
“那你們慢慢說，我……嫂子，我去給你們打掃一下雞圈吧。”才說完，就像一陣風似的跑了，人不見蹤影。
顧細起身，還真是心急。
她連忙喊：“不用，我們都打掃好了！”
“嫂子，你就讓我做點事情吧，要不然我這心裡不安。”張蘭芳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沈藍棕聞聲抬頭：“嫂子，讓她去吧，她得手裡有點事情做才能安心。”他們夫妻倆都這樣。
既然兩人都這麼說，顧細隻好隨她去。
林妙沒想到婆婆和公爹會這麼支持，她原本想著偷偷練習的。
“好了，那我們來說說你要練習的內容吧。”
聽到顧細這麼說，林妙抬頭，認真應下：“好。”要是不好好學習，她都對不起公婆一家人。
顧細說的內容，是她從空間找出來的，比較適合當前的知識。
林妙越聽，眼睛越亮，筆記做得刷刷刷的，一邊寫一邊感慨，真不知道大伯母的腦子是怎麼想的，這些知識真的太有用了。
不遠處的沈追龍同樣很感慨，隻不過他感慨的是，“怎麼有人畢業了還這麼熱愛學習？”
他初中畢業了後，連書本都不想碰了。
當初他姐為了陳智強，硬逼著自己看幾本書，他都覺得很厲害了，現在堂嫂竟然懷著孕還主動學習。
不過這樣的想法他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沈廣蓮這個小丫頭叉腰，板著臉故作老成：“堂哥，你這樣不行，人就要活到老學到老！”
連小孩子都有這樣的覺悟，沈追龍自慚形愧，但不想改正，鵪鶉道：“是是是，堂妹，你說得對。”他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沈廣蓮歎了口氣，彆以為她人小，就看不出堂哥的敷衍，她得找個機會和大伯母談談。
天色漸暗，顧細的內容講了一半，但這一半林妙估計要消化好久。
“這個本子你拿回去。”顧細合上筆記本。
林妙瞪大眼睛：“給……給我？”這麼珍貴的資料，就這麼給她了？
顧細好笑：“你都做了那麼多筆記了，給你不就重複了嗎？你先拿回去慢慢抄漏掉的內容，抄完了還給我，我還有用。”
林妙臉頰倏地一紅，珍而重之地接過筆記本，好像這是聖旨那般：“好的，大伯母！”
沈青鬆也讓沈廣慶先回去，明天晚上再過來。
“大哥大嫂，”張蘭芳問，“明天去縣城還要空位置嗎？妙妙和廣慶想去縣城看看，給肚子裡的孩子買點棉布。”
沈青鬆利索點頭，“那你們兩個做青年代表吧。”
他解釋道：“我明天得去知青辦說明陳智強的情況，光我一個人，說服力不足，我讓幾個鄉親和我一起去。”
沈廣慶對於自己能幫上忙，十分開心：“大伯，我一定好好表現。”
“照實說就好了，”沈青鬆溫聲道，“那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按時集合。”
沈藍棕一家人往家裡走。
林妙興奮地和張蘭芳沈藍棕道謝，感謝婆婆和公爹的支持。
張蘭芳傲嬌了一下：“要不是大嫂說有用，我是絕對不同意的。回去不能耽誤上工，也不能耽誤休息，孩子也很重要。”
沈藍棕又裝起了深沉，和兒媳婦對話這事，有他媳婦就行了。
沈廣慶在一旁道：“爹，要不我什麼時候有空，上後山一趟，砍棵大樹回來，送去給大伯？”
木頭晾著，總會有用的。
沈藍棕緩緩點頭，“我和你一起去。”
父子倆達成共識，沈廣慶一轉頭，沈廣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挪過來，眼巴巴地望著他，他嚇了一跳，摸摸強勁的心臟，“廣年啊，你下次走路出聲好不好？”
沈廣年默默點頭：“大哥，我也想上山。”
“你太小了，等你大了再上山。”沈廣慶雖然比較木頭，但忽悠弟妹沒問題，畢竟他從小帶弟妹長大。
沈廣年：“你去年也是這麼說。”
張蘭芳“教訓”完兒媳婦，轉頭怒吼：“沈廣年，你皮癢了是不是？”
林妙被嚇到的表情和沈廣慶如出一轍，夫妻相十足。這麼一對比，婆母對她還是很溫柔的，她剛剛升騰起的一丟丟不滿煙消雲散。
她發誓，隻有一點點，因為婆母說要顧著肚子裡的孩子，說得她好像一個後媽，可她是孩子的母親，怎麼會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沈廣蓮在一旁小大人似的，做一個合格的漏風小棉襖：“大嫂，媽已經對你很好了，她狠起來連爸都打，小時候我都能聽到我爸的慘叫聲，你絕對是最高待遇。”
林妙：……可以時間倒流嗎？她好像不應該聽到公爹和婆母的那些事。
林妙趕緊捂住小姑子的嘴，哄道：“廣蓮，明天嫂子給你買頭花？”
沈廣蓮眼睛瞬間亮了，把剛才說的話拋之腦後。
一家人鬨鬨哄哄地走進家門，夜幕徹底降臨，萬家歸於寂靜。
第二天，沈家村的鄉親們十分人齊，陳智強被許剛扛出來，看到密密麻麻的鄉民，還有沈青鬆如利劍般的銳利眼神，本就軟的腿更軟了。
現在已經不能輪到他說不想走，而是沈青鬆和知青辦怎麼說，讓不讓他走。
這次一起去作證敘述事件的除了沈家村老中青的男女代表外，沈青鬆讓知青也出了兩個人和他一起去。
男知青裡，現在除了許剛，沒人願意搭理陳智強，許剛也是抱著送佛送到西的想法，最後一次幫陳智強。
女知青那邊，是林蓀主動站出來說要去。
沈青鬆和顧細看到林蓀，沒有任何異議。
林蓀忐忑的心漸漸落下。
她斂眸，抿了抿有點乾的唇。陳智強說大隊長一家人都知道她和他有一腿，可是，大隊長和顧主任卻沒對她區彆對待。今天他們完全可以讓她不去的。
如果不是陳智強對她說謊了，那就是大隊長和顧主任的心胸比她想象中更寬廣。
看到驢車板上有林妙，或許她可以去找林妙打探一下情況。
張蘭芳和村民們連聲叮囑沈廣慶和林妙到時候好好說話。車上隻他們倆輩分最小，隻能受著。
好不容易到了出發時間，林妙剛鬆口氣，林蓀坐過來.
“堂姐。”
林妙對這個堂妹的感情是比較複雜的，兩人經濟狀況差彆有點大，林蓀家向來瞧不起她家。
她先來到沈家村，林蓀是後來的，聽說是想拜托她照顧這個堂妹。
隻不過，堂妹哪裡用她照顧，有錢有票，日子可比她好太多了。
但最起碼，她從堂妹那兒賺到了錢。
想到這兒，林妙客套笑道：“怎麼了？”
林蓀目光閃了閃，瞟了一眼坐在最前麵的沈青鬆和顧細，“堂姐，你大伯和大伯母有沒有告訴你們待會兒怎麼說啊？”
“如實說啊，”林妙不解，“不然還能怎麼說？”
似乎是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林妙壓低聲音，有點生氣：“堂妹，大隊長是好人！”
林蓀笑了笑，“那大隊長有沒有說以後對我……我們知青……”
林妙以為林蓀是擔心經過陳智強這一遭，沈青鬆以後會對知青不好。
她信誓旦旦道：“大隊長，啊，大伯他才不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你放心吧。”
林蓀看林妙對大隊長如此推崇，心下稍安。
顧細和沈青鬆要是知道林蓀的想法，絕對會告訴她是多想。
男人出軌，一腳踏兩船，都是男人的錯，男人才是罪魁禍首。女人都是受害者。
針對女人？他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們更希望林蓀能早日醒悟，跳出陳智強這個泥潭。
一路順利來到知青辦，可能是為了節省空間，知青辦在縣—委大院裡麵。
顧細相信沈青鬆能辦好這件事，她就不必跟著進去折騰了，分開行動，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
顧細離開後，沈青鬆道：“進去吧。”
幾個村民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有點怵，不過還是跟著沈青鬆一起進去。
沈青鬆和許剛抬著陳智強走進辦公室，知青辦的人認出沈青鬆是沈家村的大隊長，連忙詢問怎麼回事。
沈青鬆將來龍去脈說清楚，他望著躺在地上的陳智強，“如果陳知青堅持說是我打的他，我可以送他去醫院做檢查，如果醫生檢查出傷，那我給醫藥費。”
一直虛弱躺在地上的陳智強倏地睜開眼睛。
沈青鬆毫不避諱地直視回去：“但是，如果沒檢查出任何毛病，我也不會傻到當冤大頭。檢查費用自然是陳知青自己承擔。”
陳智強很糾結。他一方麵清楚自己身體真的很不舒服，另一方麵是擔心連醫院都檢查不出任何情況。
沈家村跟來的兩個老人家拄著拐杖：“青鬆，你不用這麼委婉，你說不出口，我來說，同誌，我們村裡的大夫都檢查過了，就是這個給知青偷懶！”
“沈隊長，你說的事情不急。”知青辦的同誌看向其他人，詢問沈青鬆為什麼帶這麼多人過來。
沈青鬆道：“我一個人說明情況，始終我不太公平，所以我邀請了村裡一些人過來，做補充說明，你們也不用再跑一趟了。”
知青辦的同誌對沈青鬆的做法很有好感，一來一回好肥沃不少時間，這省了跑一趟的工夫，簡直太好了。
他們對待其他村民都客氣了很多。
“老人家，你們坐下說，你們幾位同誌，也坐下吧。”工作人員看到還有孕婦，不由默了一下。沈青鬆實在是太貼心過頭了，老人、孕婦、中年、青年、知青都有，就差孩子了。
工作人員回神，開始詢問情況，做好記錄。
沈青鬆全程沒乾擾，還走到門口避嫌。
“青鬆，你怎麼來了？”
就在工作人員記錄好沈家村最後一個人的回答時，工作人員聽到這個聲音，眼前一亮，看出窗外，平時嚴肅的鎮長竟然和顏悅色和這位沈家村的大隊長打招呼，兩人還熟稔地說話！
辦公室的人也看到了窗外的情景。
沈家村的人不知道和沈青鬆說話的人是誰，但看到那人穿的衣服沒有一點補丁，就知道這人來頭不小。
而沈青鬆還能麵不改色、不卑不亢地和他說話，沈家村眾人心中更是欽佩不已。
沈青鬆和來人尊敬打招呼：“袁鎮長。”
他沒有告狀，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來辦事。
袁鎮長笑道：“那你辦完事來我那兒坐坐，我的辦公室就在二樓。”
沈青鬆沉吟了下，“好，如果早點辦完事，我一定到。”
工作人員連忙趕在袁鎮長走之前出去露麵：“袁鎮長，您來了！”
袁鎮長朝知青辦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微微笑道：“好好辦事。”
“哎，好咧，您放心。”工作人員點頭哈腰道。